「后面你们跑了吗?」千竹不认为在这样极端的压迫下她们还会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即便是经历过非人的虐待,狗蛋媳妇眼里也依旧闪着对狗蛋的恨意,从这点就能看出她们并没有被驯化。
果然,狗蛋媳妇点了下头:“是,我们后面逃了。”
她们侦查了附近的山路,组织了人手。因为都是女人家在做饭,很轻易的就将能够将给牲畜用的麻药下到那些人的饭里,趁着夜色跑了出来。
可她们依旧没有逃出去。
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没有出过大山,她们根本跑不了多远。更别提她们当中还有好几个孕妇,得到消息的那些村民牵着猎狗将她们包围在一起,又把她们给拖了回去。
这一次出逃,让她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已经记不太清那天发生了什么,脑子浑浑噩噩的,只依稀记得看到了血,很多血。惨叫声和求饶声混着男人们的叫骂嬉笑,那个怀着六个月孕肚的女孩,就那样被活生生打死在她面前。
她记得,那个女孩跟她同岁。
在没有被抓到的前一刻还跟她紧紧抱在一起,她们一群人在寒冷的林子里相互取暖鼓励一定能从这里逃出去。
可一转眼的功夫,她就成了面前这具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尸体。
从那次过后,她就安分了许多,起码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狗蛋对她的平静顺从很是满意,只是态度变得越来越恶劣了。
那些非人的侮辱她草草略过,也能从只言片语中听出其中的悲惨。
千竹握住她的手,眼神宽慰:「别怕,他已经死了。」
狗蛋媳妇弯眉一笑:“是啊,他已经死了。”
她反握住千竹的手,粗糙的手掌拍拍她的手背,声音温和:“我没事,那些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自打村长夫人来了这个村子,大家的日子也一天天的更加好过了。”
她脸上笑容和煦,千竹点点头,也露出一个笑来。
千竹没有再继续追问她为什么会在狗蛋死后表现出那么伤心的模样,也没有问关于村长夫人的其他事。
因为她注意到了,狗蛋媳妇不自觉轻抚自己腹部的动作。
那个举动,就跟孕妇下意识托着自己肚子的举动是一样的。
只是这个小小的举动,她就知道自己又猜对了。这些女人留下的原因,果然是因为孩子。
并且慈母为了能够继续吸收她们的怨气,把她们又安排回了那些男人的身边。
慈母不会让她们杀掉那些男人,和自己的仇人共处一室,她们怨气会无限增长,赋予慈母新的力量。
千竹猜测,慈母或许是告诉她们,只要和那些男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她会把她们的孩子还给她们。只是要维持‘和睦’的表象就能换回死去的孩子,那些女人当然会同意。
这就是为什么村长夫人会教训那些不听话的男人,却不会让这些女人离开的真正原因。
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帮助她们脱离苦海,而是要将她们圈禁起来,心甘情愿的为她提供能量。
狗蛋死了,狗蛋媳妇会哭得那么撕心裂肺,恐怕也是在害怕自己的孩子会因此而回不来吧?
如果她的孩子回不来,那必然会失控,慈母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的。
所以,狗蛋媳妇的孩子回来了。
那个胎死腹中的婴儿,再一次回到了她妈妈的肚子里。
“光是顾着说我的了。我这故事也不咋好听,不然你给我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狗蛋媳妇笑眯眯的,眼神看向渝沐。
渝沐看了眼千竹,后者眼神和他对视,他露出一个笑:“我们哪有啥故事啊,我和我老婆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就那样。”
“嘿,这说起来才好听呢。”狗蛋媳妇挑着眉,抓着瓜子嗑,用脚踢了下他:“说说,给婶子听听。”
渝沐笑着摇摇头:“嫂子,你就别为难我了,以前我们过得也不算好。说出来怕是惹我老婆伤心了要。”
一说起要让千竹难过,狗蛋媳妇也不追问了,赶忙应声:“好好好,既然不好说那就不说了。身子要紧。”
她极为重视千竹的肚子,生怕千竹会因为想起伤心事而崩溃伤到肚子。
她看着两人,叹息一声:“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的昂,婶子不敢说外边,起码在我这,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们的。”
“哎,那感情好。”渝沐调笑道:“那要是我们在外头惹了什么麻烦,可就要往嫂子你这里跑了。”
狗蛋媳妇也哈哈大笑:“成,当然成!”
说说笑笑一阵,天色也逐渐晚了。狗蛋媳妇看了看下沉的夕阳,将手里的瓜子往桌子上一放,起身拍拍手:“行了,我去做饭去了。你要留下来一起吃不?”
渝沐想了想:“那感情好,我吃饱了再回去。”
狗蛋媳妇颔首,转身去了厨房的方向。
她动作麻利的淘米洗菜,渝沐和千竹想要上前帮忙都被她给赶了回去。
见着夫妻俩一副想要帮忙的模样,她道:“这样吧,门口顶上的灯笼蜡烛好像快烧光了,你帮我换一根新的。蜡烛在屋里头,进去就见到了。”
渝沐听罢,应了声,拉着千竹进屋,果然看见了摆在角落的箱子里的一堆白色蜡烛。
他拿起一根在面前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说实在的,老婆。他们每天都点蜡烛,可是我看也没看出什么花样啊。”
千竹也拿起一根蜡烛,怎么看都是寻常蜡烛的样子,没有什么区别。
「去换吧。」蜡烛没事,那或许有问题的是灯笼呢?
渝沐点头应好,拿了两根蜡烛就要走,千竹想了下,又多拿了两根。
她们睡的那个屋子的蜡烛也该换了。
渝沐拿了把高点的凳子,他身高腿长的,手一抬一踩上去就将纸灯给拿了下来。
将纸灯里面快要燃尽的白蜡取出,用剩下的火光将新的蜡烛点燃,将点好的蜡烛放进卡槽里,纸灯重新亮了起来。
白色的灯笼映着淡淡微黄色的光,渝沐盯着那跳动的火焰,神情恍惚了下。
扭曲的火焰似乎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盯的时间越久,他的意识就越发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