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说得煞有其事,渝沐看了眼身后的池塘,笑了声。
他拍拍二牛的肩膀,宽慰道:“二牛你也别太紧张了,也许是你听岔了呢?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嘛。”
他笑眯眯的,二牛见他不信,瞪圆了眼:“嘿,这怎么就没有?我跟你说,我们……”
“二牛。”一道冷喝声传来,二牛整个人浑身一震,立即惊觉站起。就见着村长佝偻的瘦小身影站在前方,眼神冷冷的看着他们三人。
他摸了一把白花花的胡子,那双窄小的眼缝里流露出寒芒:“二牛,你家里叫你回去了。”
二牛看着村长,终于意识到自己险些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他慌乱的低下头去,匆匆应了声便跑开了。连地里的锄头都没顾上。
渝沐站起身和村长笑着打招呼:“村长,下午好啊。”
村长朝他勾起一个僵硬的笑脸:“年轻人,出来散步吗?”
渝沐点点头,千竹起身,将垫在身下的衣服拾起,渝沐接过来草草拍了拍,穿回身上。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村长。”他也不多留,笑着和村长告别。
村长颔首,目送他和千竹离开。他目光落在那片草丛茂盛的空地上,目光深深的盯着里面那个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影。
女人手里提着纸灯,见他抬眼看来,身影明灭两瞬,消失在原地。
她消失得过于干脆,村长甚至一时间都没弄清楚她是一早就在那里的,还是刚才才出现。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二牛说出去的那些话,那女人肯定都听见了。
没有‘媳妇’做保护伞,看来村里又要少一个人了。
村长站在田间,叹息一声:“别让我失望啊,你们。”
渝沐和千竹回到狗蛋住处,蚩媚她们还没醒。
他们也没进屋,去了狗蛋媳妇的院里。
狗蛋媳妇正坐在阴凉处的躺椅上,目光涣散的盯着院里的阳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她这才注意到两人回来了,对着千竹露出笑容:“妹子,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完她顿了下,又道:“也是,村子里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她笑呵呵的招招手:“来这里来,陪我说说话,婶子给你讲这村子的八卦事。你家那口子也坐过来,给我们俩翻译翻译。”
她动作迅速的回屋搬了两张小凳出来,招呼两人坐下,还不忘给他们抓了两把瓜子塞手里。
渝沐赶忙喊道:“嫂,嫂!倒我衣兜里,她衣服脏不得。”
他将衣摆掀起成兜状,将手里的瓜子丢进去,向着狗蛋媳妇的方向推了推。
狗蛋媳妇看了眼装扮漂亮精致的千竹,再看看衣服上沾着尘土还有草叶汁水的渝沐,沉默了一瞬,依着他将剩下的瓜子都倒进了他身前的衣兜里。
渝沐满意的笑笑,用手将瓜子壳掰开递到千竹嘴边,道:“好了,嫂子你们有啥要聊的说就行了,我给你们传话。”
千竹将他的手推开,自己从他衣兜里抓了壳啃,将瓜壳吐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瓜子还是要自己嗑的才好吃。
被拒绝的渝沐将瓜子塞进嘴里嚼嚼狗蛋媳妇看得有些好笑。
“你们想听点啥?”她也捏着一把瓜子,道:“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我从很小就在这村子里头了,都甚少出去。也就村里的一些鸡零狗碎的事知道的清楚。”
千竹想了想:「方便说说你和狗蛋以前的事吗?」
渝沐将她这句话转述给狗蛋媳妇,小心觑她的脸色,又补充了句:“嫂子,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我们不说也成,别难受着。”
狗蛋媳妇笑着摇摇头:“这有啥不能说的,我倒是得让妹子好好听听,多防着你们这些个男人才成。”
渝沐不可置信:“嫂,我可不是这种人!我可听话了!”
他说罢,还去摇了摇千竹的手,大声道:“老婆你说句话呀老婆!”
千竹:“……”
她横了渝沐一眼,捏了他脸一把。
她下手分明不重,但渝沐还是故作疼痛的模样捂着脸委屈的缩了回去,呜呜假哭:“太过分了,怎么能冤枉我呜呜呜……”
两个女人都被他这戏精程度弄得有些无语,狗蛋媳妇憋着笑开口:“成了成了,我是不知道你,但妹子清楚就是了。她都乐意跟着你,那你自然是个好的。”
渝沐立马得意挑眉:“那是当然!”
三人闹了一通,狗蛋媳妇笑声缓了些,垂下头思索从哪说起:“我怎么到村里的,你们应该也能猜到些,那些不好的事,我就不说了。”
“我之前一直都是跟她们住棚里头,十五岁那年头,有一群人进到棚里对我们挑挑拣拣的。那个时候,村长就对着我那么一指,说,这个就给狗蛋家了。”
她说到这笑了一下,表情有些苦涩:“我当时连狗蛋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也没敢抬头去看。那时候吃的东西都是他们倒剩下的,又是一伙姑娘争着抢着吃那点猪食,个个都瘦得跟皮包骨似的。”
她们被关在牛棚里久了,见到一大群男人的时候害怕得全都缩到一起去。
那些人嫌她们身上脏,也不愿意来拉扯她们,就解了绑在柱子上的铁链,跟牵畜生一样把她们拉出去。有不服的,就打到服为止。
她就是这样被狗蛋给牵回去的。
那时候的狗蛋还没那么放肆,对她还是有些好颜色的,给她解了铁链之后又给她打了盆水洗干净。她一桶水洗完,身上还是有味,他就亲自给她又洗了一遍,倒是没有像隔壁那家那样又打又骂的。
不过同样也没好到哪去就是了。
被拐到这里之后,她注定没有了人权。
即便是从那间牛棚里出来了,也依然吃不上热乎的新鲜饭,只能等狗蛋吃饱了,她伺候好了再吃剩下的。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邻里的影响还是嫌她怎么的,脾气一天天的越发不好,轻则破口大骂,重则对她棍棒伺候。
她像村子里的其他女人一样,身上每天都带着不一样的伤,还要对着家里的男人伏低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