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家终于等回沈从安。
他将事情如实禀报，不敢隐瞒分毫。毕竟今日府外，有几十双眼睛看着。
估计明日一早，沈府的丑闻又要遍布全城，他可不敢偏帮任何一方。
沈从安阴沉着脸，全身散发出寒气。“你是说，柳氏今日竟然让人关着府门？
沈知若唤了她一声‘姨娘’，他们母子三人便为难沈知若？”
张管家壮着胆子提醒他，沈知若出府是因为千祥院。
沈从眉头紧锁。“住哪儿不一样？非要千祥院？”
张管家恨自己命长。“大小姐说，千祥院是先夫人为她所建，若您......”
沈从安明白了他未尽之语。“这个不孝女，一回来就给我惹事。人在何处？”
“老奴让人跟着，大小姐带着两个丫鬟，去了福满居。”
沈从安头疼。“一个两个都不让我舒坦。”他边说边朝烟霞院方向疾步而去。
柳氏在等沈从安。或许说，她自知这场怒火躲不过。
果然，沈从安一进门便屏退众人。
房门被关上一刹那，他直接甩了柳氏一巴掌。
柳氏是如何从椅子上起身去迎他，便是如何被他打回椅子上。
辩驳的话已至嘴边，被这一巴掌打得烟消云散。
“夫君，妾身做错了什么？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妾身？”柳氏心灰意冷，红着双眼看他。眼中噙泪，好不可怜。
以往见此，沈从安会怜惜她三分，如今看着，只觉碍眼。”
“柳媚儿！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想给沈知若下马威吗？”
你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后宅里养着的妾，也配给嫡女立规矩？”
柳媚儿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嘴唇翕动，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后宅养的妾？不配给沈知若立规矩？自己在他眼中，竟卑贱如此？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何时起，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如此不堪？
柳氏头上发簪摇摇欲坠，长发散下几缕，双目赤红，脸上的印子尤为显眼。看着似要破碎般。
“沈从安！”她咬着牙哽咽质问：“我不配？谁配？
苏静柔吗？”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男人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到愧疚。
男人脸上除了冰冷与嫌恶，什么都没有。甚至对她的质问充耳不闻。
“柳媚儿，不管用什么方法，把沈知若接回来！
还有，告诉清柔与启言，莫要为难她，那是他们长姐！
清柔已经被教得不成样子，否则太子也不会拖这么久，绝口不提让她入府。
启言若是再教不好，我会换个人教！”
柳氏瞪大眼睛。“你是何意？难不成还想纳妾？我不允！”
沈从安负手而立，冰冷的视线扫过她。“念在你我多年情分，对你容忍已经够多。不要再试图惹怒我。
管好清柔与启言，才是你应该做的。
至于沈知若，别去招惹她。我保证她不会主动招惹你。
最近一段时日，休要再闹出事端，否则，我绝不轻饶！”
言罢，他拂袖而去。
柳氏呆呆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脑中一片空白。
“多年情分？”她轻声呢喃着四个字，突然笑了，伴着止不住的泪珠，一串串砸在地面。
春桃见沈从安走了才敢进门，看到柳氏惨状，吓得不轻。“夫人！”
她将人从椅子上扶起。
柳氏如同提线木偶，随着她朝内室里走。
春桃将人安置在床上对柳氏柔声道：“婢子去打些冷水为您敷面。”
柳氏紧紧抓住她衣袖。
春桃诧异的看着柳氏。“夫人？”
柳氏因满腔不甘，手指几乎要抓破春桃袖口。
春桃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忙抚上她的手。“夫人，婢子在。”
许久，柳氏才稳住自己心绪。“找个可靠的人去查，老爷在外面，是不是养了别人？否则，他绝不会说出那种话。”她面容狰狞，语气狠厉。
春桃忙安抚她。“夫人莫要多思，老爷他向来不近女色。若是真有心仪之人，会同你摆在明面上，纳进府中便是，不会以自己官职冒险。”
听进了春桃的话，柳氏明显松了口气。“你说的是。他如今是户部尚书，纳几房妾室合情合理，犯不着将人养在外面。他刚刚定是诓骗我。”
她似是安慰自己般喃喃自语。
沈知若从沈家出来，去了京城最贵的福满居。
三个姑娘开了三间上房，又点了一桌子菜。别提云儿与莺儿吃得多高兴。
天色完全黑下来，莺儿陪着沈知若去了一处小巷子，敲开一座小院大门。
“杜妈妈！”沈知若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瞬时红了眼眶。
杜妈妈怔愣的看着眼前人，眼泪在眼中打转。“您是......小姐？”
沈知若百感交集，更多是庆幸。“嗯，我是。”泪珠噼里啪啦夺眶而出。
杜妈妈老泪纵横，激动的抱住沈知若，一声声唤着“小姐”。
沈知若轻轻拍着她的背，主仆二人相拥而泣。
莺儿是孤儿。她被养父卖给杂耍班，练习的时候从高处摔下。那时的她仅十岁。班主见人伤得重，不想浪费银子为她看病，将她扔在一处破庙。萧荣轩发现她，将她带回暗卫营。那时的暗卫营只有三个人。
被送到沈知若身边前，她不懂什么是亲情。
与沈知若还有云儿生活了一段时日，她方知道，人与人还可以这般相处。
此刻看着沈知若与杜妈妈，心中又涌起另一种陌生的温暖。
良久，杜妈妈抹了把脸。“瞧老奴，小姐快进来说话。”
沈知若也拭去脸上泪痕，随着她走去小院。
打量一圈院子，问杜妈妈：“您住的可还习惯？我手上有了银钱，换间大的给您，可好？”
杜妈妈拉着她往屋里走。“我的好小姐，这里很好。邻居对老奴照顾得很。只要您好好的，老奴就放心了。”
沈知若握上她的手，借着烛光仔细看她，语气关切道：“您身子如何？”
杜妈妈叹气。“您走后，柳氏寻了个借口将我又打了板子、扔出沈府。
若非姑娘的人暗中救下老奴，老奴这条命，早就去陪姑娘了。”
她口的的‘姑娘’指的是苏静柔。她不想叫‘夫人’，那人在她心中，永远是明媚的的苏家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