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柔彻底清醒,已是从靖卫司回来的第三日。
刚一睁眼,就哭着要见柳氏。
身边伺候的丫鬟冬梅,头压得很低。
“说!出什么事了?”
冬梅战战兢兢开口:“二小姐,姨娘她......被判了斩刑......明日行刑。”
沈清柔再次昏倒。
一个时辰后复悠悠转醒。刚醒便要下床。
冬梅不在,身边伺候小丫鬟要拦,被她打了一巴掌。“滚!”
小丫鬟跪在原处。“二小姐,您见不到姨娘。
老爷说,姨娘是要犯,不准任何人探视。连他都见不到。”
沈清柔刚刚激动过度,脸色尚红。只一刻,骤然变白。
她嘴唇翕动,颤着手抓住小丫鬟手臂。“沈知若呢?”不过一句话的光景,已是泪流满面。
“我去求她......她一定有办法让我见母亲......”
小丫鬟眼中满是怜悯。“二小姐,大小姐也见不到人。
婢子听说,柳姨娘亲口承认,是她杀了夫人。
大小姐想亲耳听柳姨娘认罪,故而去了靖卫司,可没让见。”
“你说什么?”沈清柔不堪打击,从床榻摔了下来。
屋内一阵兵荒马乱。
沈清安回府后,沈清柔不顾尚未痊愈的身子,在青玉院又跪又哭。
“沈清柔!”沈从安不耐高声训斥:“你要看清以后的路!
柳氏已将所有罪责揽在身上,她如此做,为了谁?
还有,是她自己承认毒害主母。此案,再无翻案可能。
莫说是你,就连为父也见不到人。”
沈清柔抖着双唇,她的父亲竟也见不到人?
沈从安见此,语气缓了些。“三皇子有意纳你为侧妃,他会以皇子之身护你。
往后入了三皇子府,好好侍奉、早日生下子嗣。
柳氏只是个罪妇,与你与沈府再无瓜葛。”
沈清柔被一个又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打击得体无完肤。“三皇子侧妃?
父亲,您在说什么?
我不是要入太子府为侧妃吗?
还有,母亲怎么会害苏静柔?苏静柔死的时候,她连沈府大门都不曾迈入。”
沈从安瞪大眼睛。“混账!嫡母的名讳也是你个庶女能随意叫的?
是想让外人听到弹劾我吗?
眼下沈家如风雨飘摇中一片薄叶,随时可能凋零。
能入三皇子府,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尤其是此时,更要懂得感恩。
还有,柳氏谋害主母一事,是她亲口承认,做不得假。
以后莫要再让我听到你提起此人!”
沈清柔如同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被人搀扶回了沁芳院。
“二小姐,您要保重身子。
老爷说,您很快就要成为三皇子侧妃,这是天大的好事。”
冬梅柔声安慰,轻轻为她拭去脸上泪痕。
沈清柔恍觉,原来自己哭了。
“冬梅,父亲为何如此狠心。
母亲陪伴他多年,他竟能轻易说出断情之语。这世间,还有什么是真的?”
冬梅也为她感到难过。虽然沈清柔脾气算不得好,但对她很大方。
偶尔会赏一些小玩意儿和吃食。
主仆二人出府,沈清柔买糕点,时常会多买一份给她。
还有柳姨娘,对二小姐和三少爷的爱护,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陪我去沈知若那儿吧。我想见见她。”沈清柔吃力的起身。
“婢子为您打盆水擦擦脸。”冬梅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沈清柔枯坐在榻边,心中一片凄凉。
千祥院,云儿看着眼前之人,如临大敌。
“二小姐稍等,婢子先回过大小姐。”她绷着脸福身。
门还未进,听到沈知若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沈知若坐在外间大炕边,淡淡看着进来的人。
“沈知若。”沈清柔跪在她面前。
“求你,让我见母亲一面。”声音哽咽、眼中含泪的美人,看着可怜极了。“我知道,只有你能做到。
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她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直直砸在地面。
沈知若轻轻摩挲着指甲,眸底一片清冷。
“我让你进来,是想告诉你。
你是我仇人的女儿,在我这儿,你并不无辜。更何况,你几次三番想害我。
别再异想开天,妄想你我能冰释前嫌、一笑抿恩仇。
无论你出什么招,我都应战。也绝不心慈手软。”
沈清柔的心一点点变凉。
她只求一个见母亲最后一面的机会。
“从前都是我的错。不该妄想抢夺嫡女身份。
能不能让我见见她......求你......只要能见她一面,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知若冷笑。“好啊,你将我活生生的母亲还给我,我便成全你。
不止成全你见她,还不计较你们所有过错。”
沈清柔艰难的起身,膝盖与身上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长姐......”她颤抖着声音唤沈知若,却只换来沈知若的冷漠。
莺儿与云儿心中提不起半分怜悯,只有冬梅跪着不断求情。
“我担不起你这声‘长姐’。
沈清柔,你还未明白吗?
柳媚儿甘愿做外室、你的出生、她害我母亲,桩桩件件,注定我们是仇人。
帮你?我如何对得起亡母,如何对得起她爱了我十年的心。
莫说柳媚儿被斩首,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能消我心头之恨。”
沈清柔踉跄着从千祥院出来。
走出沈府时,已是暮色苍茫。
三皇子府的侍卫不耐的驱赶沈清柔离开。“赶快走,再不走,我们不客气了!”
“求求你们通传一声!我真的有要事求见三皇子!我是她即将入府的侧妃!”沈清若低声下气的哀求。
侍卫嗤笑。“还敢自称是侧妃?
既是侧妃,如何没有三皇子亲赠的通行令牌?”
他们嘲讽着打量沈清柔。“就这,三皇子是蒙着眼睛选中的人吧?”
皇子府邸门前,不是什么人都敢停留驻足,哪怕四下无人,沈清柔还是羞愤的想逃。
三皇子赵钰礼听闻此事,如同吞了苍蝇般作呕。但这人以后确实得养在府上,又不能闹得太僵,只得让人寻了三皇子妃秦氏出面。
秦氏善妒,却极有手段。府中两位侧妃对她马首是瞻,从不敢争宠。
“她父亲沈从安还有些用处。”赵钰礼提醒秦氏。
秦氏朝他福身。“妾身明白,会尽力为您分忧。”
三皇子微微颔首,拉着人抱坐在怀中,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还是你最懂本王。今晚,本王去你房里。”
秦氏脸上的羞意与爱慕之色恰到好处。“夫君心中有妾身就好。”
从赵钰礼怀中退出、转身朝门外走去的刹那,她脸上容意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