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安已歇下,被小厮敲门声吵醒。
他披了外袍、趿着鞋去开门。
“何事这么般吵?”他不耐看着来人
“老爷,不好了,大小姐院中进了贼人。”
沈从安彻底清醒。“你说什么?”
他这一嗓子把来人吓了一跳。“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沈从安要往外走,又被小厮拦下。“夜里凉,小人再为您披件衣裳。”
沈从安只穿着里衣,经他提醒才发现不妥。
柳氏听到消息,急忙让春桃扶着自己赶往千祥院。
沈清柔也带着丫鬟赶了过去。
一家子除了沈启言,整整齐齐在千祥院大门外相遇。
沈从安冷眼看了柳氏一眼。
柳氏被他看得全身绷住。“夫君。”她怯怯唤了一声。
沈从安没应,径直朝院内走去。
火把照亮整个千祥院。
众人看清眼前一切时,狠狠倒吸一口凉气。
柳氏看清地上其中两人的脸,脸上的震惊与恐惧将她暴露。
只是此刻无人在意她。
若无春桃在身侧,她会直挺挺跪下。
沈清柔的承受力不及柳氏。她腿下一软、单膝着地。
身边丫鬟惊叫一声,吸引不少目光。
还是她身边丫鬟机智。“小姐您别怕,人被绑着,伤不到您。”
沈清柔勉强着站稳,双腿却止不住发抖。丫鬟将她扶至一处不起的地方。
地上躺着四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而被‘夜袭’的沈知若,此刻正坐在院中的石杌凳,悠闲的喝着花茶。
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云儿与莺儿。
秋锦与夏莲站得较远。夏莲全身都在打颤。
见沈从安来,沈知若起身走近,朝他施了个敛衽礼。
“父亲。”
“发生何事?”沈从安中气十足、带着怒火。
“父亲先坐,女儿细细同您说。”沈知若声音不高不低,似乎并未受惊。
无论谁家姑娘遇到这种事,怕是早就哭昏过去。沈从安意味深长看着她。
沈知若看了眼柳氏母女,那二人恨不得将头垂到地上。
她突然善心大发,想送她们两个大龟壳,将头缩进壳中,便能自欺欺人。
沈从安又问了一次,将沈知若唤回神。
她言词清晰,将事情经过还原。
今日晚膳中,被人掺了曼陀罗粉。
但她们主仆所用,皆是莺儿在外面酒楼带回的吃食。故而没有中招。
约摸着亥时过半,两个蒙面外男悄无声息潜入千祥院。
他们用刀子划开房门,随即鬼鬼祟祟进了房内,直奔沈知若闺房里间。
没想到的是,沈知若并不在房内。
二人察觉有异,忙退出里间又看外间,云儿与莺儿也不在。
事情太过诡异,他们打算先离开。
没想到被守在外面的云儿与莺儿打昏。
她们刚将人捆好藏好,发现又有人潜入。
也是两个蒙面男子,他们手中提着石漆,目标是库房与书房。
还未行动,再次被云儿与莺儿擒住。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所闻。若是得逞,沈家大小姐就是被人污了清白,还因此丧命。此事无论落在谁家,只会被悄声遮掩。
他们只顾后怕,却忘了一件事。这几人是如何入府、如何进了千祥院。
千祥院自有大门,且每晚都会上扊扅。
“父亲,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几人还未审问,女儿请您示下。”
沈从安直直的看着沈知若,眼神犀利带着审视。
“你不在房中,可是预料到会有事发生?”
所有人都朝沈知若看去。他们刚刚还忽略一事。沈知若竟如此淡定。
仿佛所有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沈知若不躲不闪回视沈从安。“女儿近日在查沈府账目,发现很多问题。
其中经手之人不止一个。女儿猜想,府中已经有人寝食难安。
于他们而言,死无对证、销毁证据皆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沈从安明白了。之前自己与她说的,她根本没打算照做。
他竟然被自己嫡长女反将一军。
账目一事他已知晓,但已让沈知若别声张。毕竟关乎他这位尚书大人的妾室、关乎沈家名声。前几日是他太冲动,被愤怒冲昏头脑。事后细想才发现,整件事中的巧合太多。
还有眼下这个情形,他要是看不懂,这尚书之位也没必要做了。
他的长女,对他这位父亲阴奉阳违。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不想被外人看笑话也好,还是不想被沈知若牵着鼻子走也罢,他都不能如沈知若的愿。这个家,他才是家主。
“管家!先将人押到柴房看管!其他人都散了!”他阴沉着脸下令。
管家得令,眼见着他让护院将人提走。
莺儿眉毛几乎要拧成一条线。云儿心里也干着急。
只有沈知若看似神色未变。可无人知道,此刻她有多不甘心。
早知道沈从安会庇护柳氏。是以才将事情闹开。
今晚其中两人分明另有不轨企图。若是轻易放过这几人,柳氏只会变本加厉,会以为无论做了什么,沈从安都不会要她的命。
只要一日还是沈从安的妾,她柳媚儿就有不死的保命福。
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吗?
沈知若双唇紧紧抿着,朝柳氏与沈清柔看去。
柳氏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得意,还有挑衅。
指甲深深扣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痛感。
若非莺儿回来,她与云儿怕是很难得手,甚至会......后果不堪设想。
柳氏够狠,怕她不死,竟派了两拨人。不但要毁她清白,还要烧死她。
而他的父亲,再一次纵容、默许。
叫她如何不恨?
“沈大人素日在朝堂上,并非拖沓之人。
怎么事关自己嫡女,便这般草率。
难不成,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
沈知若猛的抬头,那声音......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人。
自己真的没有在做梦吗?
刚刚受到的不公没有让她哭,不知为何,看到那人如一缕光般向她走来,她竟然委屈的想哭。
萧荣轩看着心上人委屈的小脸,心口一紧。不禁责怪自己现身太晚。刚刚一直在门口,就是想看看沈从安会如何做。
若是他不能给小姑娘一个交待,自己便为她出头。
什么狗屁隐忍、什么循序渐进,都不及他的心上人一个浅笑。
没想到他人来了,却还是让他的宝贝受了委屈。
萧世子眉头紧蹙看向沈从安。“沈大人,此案,本官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