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明带着人,拖着几个装着猴子的铁笼子回来时,脸色比猴子屁股还白。
“老周,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猴子了。”他一进帐篷就找周牧远诉苦,“那地方阴森森的,猴子叫得跟哭丧一样,抓一只,剩下的就拿东西砸你,成精了都。”
周牧远没搭理他,只是示意士兵把笼子抬进隔离实验区。
新的实验很快开始。
三只被选中的猴子,分别关在三个独立的隔离笼里,身上连接着监控生命体征的电极。帐篷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仪器发出的单调滴滴声。
“第一组,准备注射。”秦刚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他现在是许念最得力的助手,眼神里全是亢奋。
许念点了点头。
一支装有纯净稳定剂的注射器,刺入了第一只猴子的身体。
起初,猴子只是焦躁地抓了抓笼子。但不到一分钟,它突然开始剧烈地抽搐,体温监测仪上的数字疯狂飙升。四十度,四十二度,四十五度!
“我的天……”陈教授失声惊呼。
隔着厚厚的隔离玻璃,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猴子皮肤迅速变红,然后变成诡异的青紫色,最后,一缕青烟从它蜷曲的身体上升起,伴随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猴子,被自己从内部“点燃”了。
高德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第二组。”许念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握着记录板的手指,指节有些发白。
第二只猴子,先被注射了“塞壬”病毒原液,半小时后,再注入稳定剂。
它的反应比第一只猴子要缓和一些,但那只是过程的延长。病毒似乎在体内与稳定剂进行着某种对抗,让那股狂暴的能量释放得更慢,也更折磨。猴子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在笼子里疯狂冲撞,最后同样在高温和组织溶解中死去。
“杂碎!”秦刚看着监测数据,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他们制造的根本不是病毒,是酷刑!”
现在,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第三只猴子身上。
它同样被注射了病毒和稳定剂,在生命体征开始出现剧烈波动的瞬间,许念果断下令:“注射‘启明’,五毫升!”
一管淡琥珀色的“启明”药剂被注入猴子体内。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监护仪。
心率曲线还在疯狂跳动,体温也依旧在攀升。
“没用吗?”刘主任的声音带着颤音。
“再等等。”秦刚死死盯着数据,像个固执的赌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体温即将突破四十二度警戒线时,那条疯狂上扬的曲线,突然顿了一下。
然后,它开始以一个极其缓慢,但却异常坚定的姿态,缓缓回落。
四十一.九。
四十一.八。
四十一.五。
心率曲线的波峰也开始变得平缓。
“有效!有效了!”陈教授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笼子里,那只濒死的猴子停止了抽搐,虽然依旧虚弱地趴在地上,但急促的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
“成功了……”许念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感觉紧绷了两天两夜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周牧远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将一个装满温水的军用水壶塞进她手里。她没回头,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水流淌进胃里,驱散了些许寒意。
“丫头!好样的!”秦刚兴奋地一拍许念的肩膀,力气大得让她一个趔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可以!哈哈哈!”
这位国宝级的专家,此刻笑得像个孩子。他冲到通讯兵旁边,一把抢过电话的话筒。
“给我接军区总司令部!最高加密线路!快!”
电话很快接通了,秦刚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吼道:“报告总司令!我是秦刚!”
他的声音洪亮,整个帐篷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成功了!解药研制成功了!效果显着!”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些什么,秦刚的腰杆挺得更直了,脸上满是得意。
“这当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主要是我那个徒弟!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许念!我那个家学渊源、天赋异禀的关门弟子!”
高德明正在角落里庆幸劫后余生,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他偷偷瞄了一眼周牧远,发现营长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目光落在许念身上,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完了,这下完了。高德明心想。自己胡扯的“名门之后”,被秦老头这个大喇叭盖了章,直接捅到总司令那里去了。这谎言的雪球,是越滚越大了。
秦刚还在电话里滔滔不绝地邀功。
“什么?为她请功?那是一定的!等我回去,我亲自写报告!这样的天才,国家必须重奖!我跟您说,这丫头的脑子,比我那台德国进口的分析仪还厉害……”
许念听着秦刚在那头吹得天花乱坠,哭笑不得。她感觉自己不是研制出了什么解药,而是被架在火上烤。
她转头,正好对上周牧远的视线。他的眼神很深,里面有赞许,有欣慰,还有一丝她看不太懂的……笑意?
“周营长,”她小声说,“我是不是惹麻烦了?”
周牧远看着她一脸无奈的样子,嘴角动了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难得地说了句俏皮话,“再说,你本来就很厉害。”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夸奖她。
许念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而帐篷的另一头,秦刚终于挂了电话,红光满面地走过来,大手一挥。
“徒弟,走!咱们去量产‘启明’!让那帮德国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以毒攻毒!”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悬崖上的桥,咱们师徒俩,给它建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