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组织的阴影中悄然流逝。
十八岁的黑泽伽容,已然褪去了稚气,身形抽高,虽不似兄长那般魁梧悍厉,却也挺拔修长。
他那一头银色的长发通常严谨地束起,唯有在私下或极度专注时才会垂落几缕,衬着那双愈发深邃的蓝眸,在实验室的冷光下显得既纯粹又疏离。
而琴酒,则彻底成为了组织行动组令人闻风丧胆的招牌。
他如同淬炼至完美的凶器,任务完成率近乎百分之百,冷酷、高效、精准,仿佛天生就属于这片黑暗的土壤。
凭借着实打实的功绩与威慑力,加之其弟“君度”在科研组无可替代的地位所带来的隐性庇护,连向来喜欢搞平衡、在原世界线中打压他的朗姆,如今也收敛了许多。
他在组织内晋升的速度远超预期。所有人都相信,他取代威士忌,成为行动组实际的话事人,只是时间问题。
伽容的研究也进入了新的领域——断肢再生。
这个课题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若是由其他人提出,大概率会被认为是骗取经费的妄人。但由“君度”提出,组织高层却表现出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boSS亲自批复了巨额预算,各种稀缺资源向他倾斜。这份“蜜汁自信”源于伽容过往一次次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辉煌战绩。
然而,伴随着伽容在组织内地位愈发稳固,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也浮出了水面——他即将成年,作为一名极其稀有且价值无法估量的omega,boSS已经开始着手为他物色进行“完全标记”的Alpha人选。
这不仅是出于对组织“财产”的控制欲,也包含着对伽容未来“稳定性”的考量。
最近,隶属于朗姆派系的两位年轻代号成员——以手段圆滑、精于算计闻名的轩尼诗(hennessy)和性格张扬、背景深厚的卡慕(camus)——明显增加了在科研组区域“路过”或借故拜访的频率。
他们的意图,不言而喻。
这一切,都让琴酒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与不满。
他并非不明白组织的规定和boSS的意图,但他内心深处,强烈地希望伽容的未来,至少在这件最私密、最重要的事情上,能够拥有尽可能多的自主权。
更有一股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更加晦暗的情绪,如同沼泽中的气泡,在他心底悄然滋生、翻滚,堵得他心口发闷,戾气横生。
这种情绪,在训练室里表现得尤为明显。
从伽容幼时起,琴酒就从未放松过对他的体能和格斗训练。
他深知组织的黑暗与残酷,即使伽容身处相对安全的科研核心,他也必须确保弟弟拥有在最坏情况下反击和自保的资本。
他根据伽容相对纤细的力量和敏捷的身形,量身定制了一套训练方案,其中不乏各种阴狠刁钻、力求一击制敌甚至阴险的技巧,与他本人那种大开大合、充满力量压迫感的正面格斗风格截然不同。
让他欣慰的是,伽容在狙击方面展现出了不逊于他的天赋。那份冷静、专注和精准的空间感,仿佛是刻在基因里的。
琴酒有时会想,即使伽容没有那惊世骇俗的生物天赋,仅凭这手狙击技术和自己传授的保命技巧,在行动组也足以占据一席之地。
此刻,训练室内灯火通明。
“起来。”琴酒的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伽容全身都被汗水浸透,银色的长发松散开来,黏在汗湿的额角和脖颈上,他脱力地躺在冰冷的训练垫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
他的格斗技术在琴酒多年的操练下已经相当出色,足以应对大多数突发状况,但在兄长全力以赴的压制下,依旧毫无悬念地落败。
“哥哥……让我……休息一下……”伽容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和疲惫。
琴酒走上前,弯腰,伸手抓住伽容的手臂,稍一用力,将他从垫子上直接拉了起来,动作却算得上温柔。
“不要躺着,活动一下,慢慢走。”他的语气依旧生硬,但握住伽容手臂的力道,在对方站稳后不着痕迹地松了些。
伽容依言,扶着墙壁,慢慢在训练室里踱步,缓解着肌肉的酸痛。
琴酒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弟弟。
汗水沿着伽容优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训练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那双蓝眸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氤氲,长睫湿漉,平日里在实验室里的冷静自持被此刻的脆弱与顺从所取代。
这是他一手带大、倾注了无数心血守护的弟弟,是他在这冰冷黑暗的世界里,唯一的光亮与软肋,是他不容任何人觊觎的……珍宝。
为什么一定要有另一个人插入他们之间?为什么他的珍宝,要被一个不知所谓的Alpha打上标记,从此命运相连?
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冲破胸腔的酸涩感猛地涌上琴酒的眼眶,让他绿眸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猩红。他迅速别开脸,掩饰住这瞬间的失态。
他将这些日子以来莫名的烦躁、加倍的训练、以及此刻翻涌的情绪,都归结于一种兄长对弟弟过于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是的,一定是这样。他只是不希望伽容被组织随意安排,不希望他们之间被一个外人介入。
他甚至有些阴暗地想,如果……如果伽容是个beta就好了。
没有信息素的困扰,没有发情期的弱点,也不会引来这些烦人的、带着目的接近的苍蝇。那样,伽容或许就能更自由一些,他们之间,也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琴酒自己都感到一丝心惊。他迅速将其压下,重新板起脸,看向已经缓过气来的伽容。
“感觉怎么样?”他问,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
伽容停下脚步,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看向琴酒,露出一抹带着疲惫却依旧温顺的笑容:“好多了,哥哥。就是……明天,能不能稍微……休息一天?”
琴酒看着他带着点讨饶意味的笑容,心中那点莫名的郁气似乎消散了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他没有回答,只是走过去,拿起另一条干净的毛巾,有些粗鲁地扔到伽容头上。
“把汗擦干,别着凉。”他转过身,走向武器保养台,留给伽容一个冷硬的背影,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几乎失控的情绪,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