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铃木家族无形的压力下,以及秀弥通过铃木先生传达的“有重大发现需当面陈述”的请求,警方不情愿地同意在案发的拳击馆后巷进行一次非正式的现场案情重述与会谈。
傍晚时分,夕阳将巷子的墙壁染成一片昏黄。
相关人员被召集至此:三位嫌疑人——器材管理员小林弘树、高利贷催收员中村胜、落魄拳手西园寺诚。
还有小林弘树的前妻及其现任丈夫,知名律师佐久间昭雄;以及负责此案的几名警员,包括那位面色不虞、急于结案的高管公子警员,和几位相对中立的警官。
松田健一紧紧站在秀弥身边,为他提供着无声的支持。
巷口拉起了警戒线,外围仍有不死心的记者在探头探脑。
“秀弥先生,你声称找到了关键线索,甚至可能指向真凶?”一位级别较高的老刑警开口,语气带着审视,“现在人都在这里了,请开始吧。我希望这不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他目光扫过秀弥,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毕竟铃木家的面子不能不给。
那位高管公子警员则抱着胳膊,冷哼一声,低声嘟囔:“故弄玄虚,凶手明明就是松田丈太郎,证据确凿。”
秀弥没有理会这些杂音,他深吸一口气,站到了众人面前。即使戴着口罩,他挺拔的身姿和沉静的气质也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首先,感谢各位前来,也感谢警方给予这个机会。”
秀弥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我将梳理一下案发当天下午,围绕被害人佐藤健一教练发生的几件事,以及其中存在的矛盾。”
他条理清晰地叙述起来:
“第一,小林弘树先生与被害人约定在此巷归还被窃的黑色手机。”
“第二,中村胜先生在此巷与被害人发生债务争执,期间被害人接到一个电话后匆忙离开。”
“第三,西园寺诚先生与被害人约定当晚共同实施盗窃,案发前在此巷进行最后商议。”
“第四,我的丈夫,松田丈太郎,在路过此巷口时,因听到内部异响而短暂驻足,后被目击者看到离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这里存在一个关键矛盾——手机。
小林先生确认被害人窃取并使用的是一部黑色的按键手机。中村先生证实被害人接听电话使用的也是一部黑色手机。
然而,警方在案发现场找到的被害人随身物品中,只有一部老旧的蓝色手机。那部关键的黑色手机,不翼而飞。”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都看向了小林弘树。
秀弥话锋一转:“但凶手,并非是为了拿回自己手机而可能与人发生冲突的小林先生。”
他接着看向中村胜和西园寺诚:“也并非是因债务纠纷而怀恨在心的中村先生,或是与被害人有旧怨的西园寺先生。”
那位高管公子警员不耐烦地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绕来绕去,难道凶手还能是别人不成?”
秀弥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站在小林弘树前妻身边,那个穿着名贵西装、戴着金丝眼镜、一脸从容甚至带着些许倨傲的律师——佐久间昭雄身上。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秀弥抬起手,食指笔直地指向佐久间昭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凶手,就是你,佐久间昭雄律师。”
“什么?!”
“胡说八道!”
“你疯了吗?!”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尤其是几位警察,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佐久间昭雄是知名律师,社会地位不低,与死者佐藤健一似乎毫无交集。
佐久间昭雄本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被荒谬指控激怒的神情,他扶了扶眼镜,语气冰冷而充满嘲讽。
“这位先生,我理解你为了救丈夫心急如焚,但请不要信口开河,污蔑他人。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佐藤健一。”
“不认识吗?”秀弥毫不退缩,迎着他冰冷的视线,“那么,请允许我解释一下,我为何会得出这个结论。”
他重新看向众人,尤其是看向西园寺诚:“我一直有一个疑惑。西园寺先生,你和佐藤策划的盗窃案,踩点、目标信息、甚至作案工具,都是佐藤提供的,对吗?”
西园寺诚茫然地点点头:“是……他说他都安排好了。”
“那么问题来了,”秀弥目光锐利,“既然一切都是由佐藤策划和准备,他为什么要带上你,西园寺先生?
你和他关系并不融洽,他甚至可能看不起你。带上一个可能成为累赘、甚至可能在事后暴露他的人,仅仅是为了把你也拉下水,分担风险吗?”
众人陷入思索。
秀弥继续道,目光紧紧锁定西园寺诚:“他是不是这样对你说的——‘西园寺,你更年轻,身手也更灵活,你负责潜入盗窃,我在外面接应你。事后销赃也由我来负责,你只需要拿到东西就行’?”
西园寺诚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秀弥:“你……你怎么知道?!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秀弥点了点头,然后,他的目光再次转向脸色微变的佐久间昭雄,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么,一个新的,也是最重要的问题产生了——”
“在西园寺诚潜入目标住宅实施盗窃的这段时间里,原本应该在外面‘接应’的被害人佐藤健一,他真正计划要去做什么呢?”
巷子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指向明确却又匪夷所思的问题攫住了心神。
佐久间昭雄那副从容的假面,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