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一声清越平和的佛号,恍若晨钟暮鼓,又似甘霖天降,突兀而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这声音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净化之力,瞬间涤荡了那令人心脉俱寒的绝望感与瘟疫带来的灵魂侵蚀,让几近枯竭停滞的灵力也随之缓缓复苏,重新流转。
紧接着,一道柔和却又坚韧如铁的金色佛光,宛如撕裂厚重乌云的第一缕晨曦,自溶洞上方那道巨大的豁口处倾泻而下,精准无比地笼罩住洛疏舟等人!
佛光普照!
灰绿色的瘟疫潮水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灼烧之声,疯狂地翻涌、退缩!那致命的疫病气息在圣洁的佛光下迅速消融、净化!张觉言与李霖祈猛地吸入一口清新空气,肺部的灼痛感如潮水般退去。文霜泠项链护罩所承受的压力也骤然一轻。谭顾皓、舟雅桐亦感觉压在心头的巨石被悄然移开,呼吸为之一畅。
“金蝉子前辈!”洛疏舟又惊又喜,连忙抬头望去。
只见那裂缝之上,一道身着朴素僧袍的身影孑然凌空。正是陈祎,或者说,金蝉子!他面容依旧清癯平和,眉宇间却凝着一丝化不开的凝重。双手合十,周身散发着纯净浩瀚的佛光,宛如怒海狂涛中巍然不动的定海神针,硬生生在这片被蜚的灾厄领域所笼罩的绝地,撑开了一方净土!
“孽障!”陈祎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佛门狮子吼的无上威严,直刺裂痕深处的蜚,“封禁千载,尔之戾气竟丝毫未减!此间生灵何辜,岂容你肆意荼毒!”
“吼——!”蜚的意念咆哮中充满了极致的暴怒与深深的忌惮。它认出了这佛光的主人!当年将它封印的佛门大能之中,便有这金蝉子的气息!那只猩红的独眼死死锁定金蝉子,恐怖的瘟疫之力以前所未有的疯狂态势汇聚,意图反扑这片佛光领域。灰绿色的疫气凝聚成无数狰狞的疫病鬼影,尖啸着扑向金色光罩。
“嗡、嘛、呢、叭、咪、吽!”
金蝉子口中吐出六字大明咒真言。每一个音节都化作一枚金光璀璨、蕴含无上佛力的梵文大字,宛若六轮煌煌大日,带着焚山煮海之威,旋转着镇压而下!真言所过之处,那些瘟疫鬼影便如雪遇骄阳,瞬间溃散消融。六道金光毫不留情地印向裂痕深处蜚的本体!
“轰——!”
震耳欲聋的能量碰撞在地下溶洞中轰然爆发!整个遗迹空间剧烈摇晃,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崩塌。璀璨金光与灰绿瘟疫之气疯狂交织、湮灭,发出刺目的强光。陈祎身形微微一踉跄,脸色更显苍白了几分。他终究尚未恢复仙级修为,强行以佛法硬撼这上古灾厄之兽,消耗亦是巨大。
蜚的咆哮声中带着痛苦与更深的怨毒,显然也被这佛门真言所创。但它凶性更炽,庞大的身躯在裂痕中疯狂挣扎,似乎要从中彻底挣脱出来!一旦它真身降临,即便强如金蝉子,恐怕也未必能完全压制!
金蝉子目光迅速扫过下方被佛光护佑的众人,尤其在苏墨璃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定在洛疏舟脸上。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清晰而急促:
“此孽畜虽已受创,戾气暂挫,然其本源不灭,终为心腹大患!贫僧将以残余佛力,借玉髓树残留之灵脉为引,将其重新推入地脉深处,加固封印!但此非长久之计,玉髓树离位,封印根基已损,需另寻他物替代或以无上法力彻底将其净化,方为治本之策!尔等速速离开此地!遗迹即将有大变故!”
话音未落,陈祎双手结印的速度快到极致,残影重重。他口中梵音如雷,浩荡的佛力不再与蜚硬撼,而是化作无数金色的梵文锁链,纷纷缠绕向玉髓树被挖走后残留的巨大坑洞边缘,以及溶洞深处那道裂痕周围的岩壁。
“封!”
轰隆隆!
大地剧烈震颤,仿佛有地龙在深处翻身。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痕在金光的拉扯与玉髓树灵脉的引导下,开始缓缓闭合!蜚发出不甘到极致的疯狂咆哮,恐怖的瘟疫之力拼命冲击,试图阻止裂缝闭合。陈祎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血液,僧袍无风自动,显然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走!”谭顾皓反应最快,强提一口灵气,玄煞之力卷起状态最差的张觉言与李霖祈,朝着溶洞另一端一个相对稳固的出口通道疾冲而去!“跟上!”
舟雅桐毫不犹豫,流霞羽焰全力爆发,紧随其后。文霜泠深深看了一眼空中正在与灾厄之兽竭力角斗的金蝉子,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洛疏舟与苏墨璃,一咬牙,寒气裹住自身,同时拉着洛疏舟便向通道冲去。
“墨璃!走!”洛疏舟一把拉住尚有些发怔、似乎对那正在闭合的裂痕与挣扎的蜚颇感兴趣的苏墨璃,太虚剑魂之力注入双腿,爆发出最快的速度,朝着通道口亡命奔逃!苏墨璃被他拉着,画笔下意识地朝身后蜚的方向又虚划了一下,一道比之前更为淡薄的墨痕飘出,似乎想帮忙“关”上那裂缝,奈何力量微薄,瞬间便被狂暴的能量乱流撕得粉碎。
就在他们踉跄着冲入通道的刹那——
“轰——咔!!!”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和蜚那充满无尽怨毒的最后一声意念咆哮,那道恐怖的裂痕在陈祎拼尽最后佛力的封印下,终于彻底合拢!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坑洞边缘布满了金色的梵文烙印,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佛光,勉强镇压着下方汹涌欲出的灾厄气息。
而陈祎的身影,在封印完成的瞬间,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灯油的古灯,周身佛光骤然黯淡,从半空中直直坠落下去!
“前辈!”洛疏舟心头巨震,下意识地便要冲回去。
“别回头!”谭顾皓的厉喝在通道内炸响,“封印初成,极不稳定!前辈自有脱身之法!快走!这遗迹真的要塌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整个地下溶洞开始大规模塌陷!巨大的岩石如同雨点般砸落,通道剧烈摇晃,裂痕遍布,随时可能被掩埋!
众人再不敢有丝毫停留,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崩塌的通道中亡命穿梭,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巨石与弥漫的烟尘。
不知奔逃了多久,前方终于透进一丝微弱的天光!
当他们狼狈不堪地冲出地面,重新呼吸到遗迹中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时,身后传来一声沉闷到极致的轰鸣——他们逃出的那片区域,连同整个鸠王巢穴所在的山体,彻底塌陷了下去,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天坑!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小半片天空。
劫后余生,众人皆是脱力般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心有余悸地望着那吞噬一切的恐怖天坑。
命是保住了,但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鸠王伏诛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对那名为“蜚”的上古灾厄之兽的深深恐惧,以及对金蝉子前辈安危的无比担忧。
洛疏舟望着那烟尘弥漫的天坑,想到那位因耗尽佛力而坠落、此刻生死不明的金蝉子前辈可能还在下面,再想到金蝉子最后的警告——“封印已损根基”、“需另寻他物替代或彻底将其净化”、“遗迹将有大变”……
他知道,鸠巢的化险为夷,不过是揭开了一个更大、更恐怖灾厄的序幕。平静的日子,已然结束。而金蝉子前辈的安危与那破损的封印,如同两块千斤巨石,重重压在了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