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均眉头微蹙,略一沉吟,随即将手中的笔揣回衣袋,收拾好桌上的物件,侧身扬声道:“进来吧,法……陈先生就在进门左手第一间房。”
他目光转向洛疏舟,声音低沉:“你随我来,有些问题,我想单独问问你。”
洛疏舟向文霜泠默契地点了点头,便紧随刘成均的步伐,步入了进门右手边的第一间房。
房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合上,洛疏舟心中虽掠过一丝提防,但念及对方是堂堂上将,料想也不至于对自己不利——华夏军人的风骨,向来值得信赖。
刘成均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感慨道:“重新执掌身体的感觉,如何?”
洛疏舟闻言心头一震。此事他只对文霜泠吐露过,而他坚信文霜泠绝不可能外泄半分。况且,眼前这位上将的修为看似与自己相差无几,想来也是在同一时期觉醒的灵气。
他不禁讶然开口:“此事……上将竟已知晓?”
刘成均颔首:“自然知晓。说得更精确些,自打你第一天踏入基地,在医疗室那会儿,我便知道了。”
洛疏舟心中疑窦丛生。据谢云归所言,他的伪装之术堪称天衣无缝,文霜泠能识破,是因他眼中缺乏那份爱恋;而上将能看穿,莫非是因自己眼中没有应有的敬畏?亦或是……那伪装根本就是漏洞百出,只是旁人不愿点破罢了?
他暗自腹诽了谢云归一句,旋即堆起笑容问道:“如此说来,上将当时未曾贸然行动,是怕打草惊蛇?”
刘成均道:“自然是为了……当时另有部署。对了,你此次遗迹之行,可有何收获?”
洛疏舟闻言,故作认真地回想片刻,答道:“收获了一位女友,还拜了一位师父。”
刘成均闻言不禁莞尔,摆了摆手道:“这种儿女情长,便不必与我细说了。我想听的是,遗迹深处,究竟有何玄机?”
这话若是被袁文景等人听见,怕是要惊得合不拢嘴。在他们印象中,刘成均向来是副铁板着脸的模样,不苟言笑才是常态,何曾见过他如此随和的笑容?
洛疏舟这才回过神来,恍然大悟道:“原来上将想知晓的是这个。家师白泽曾言,华夏境内所有遗迹,皆镌刻着上古阵法。咱们所处的这座遗迹,便是当年诸葛丞相亲手布下的八卦奇阵。至于咱们基地究竟坐落于八卦阵中的哪个方位,目前尚不得而知,不过依我推测,此处定然是生门无疑,若非生门,断不会如此风平浪静。这整个遗迹的运转,皆由一处阵眼掌控。那阵眼本身亦是一座八卦阵,只是其变化之繁复,堪称无穷无尽。家师说,那阵眼的破解之法,普天之下唯有她一人知晓,旁人若是贸然闯入,只会是死路一条。”
刘成均听罢,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他将先前从其他遗迹得来的零星线索与此番听闻串联起来,心中竟渐渐浮现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
念及此,刘成均抬眼看向洛疏舟,沉声道:“洛疏舟,且让我看看你的灵气。”
此事本无甚可瞒,洛疏舟当即依言展示。只见一缕土黄色的灵气在他掌心缓缓流转,带着规律的律动,仿佛拥有生命般一呼一吸。
刘成均见状,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你竟觉醒出了第二种灵气?先前那所谓的‘寂灭之力’呢?如今何在?”
听到“寂灭之力”四字,洛疏舟心头骤然燃起一簇无名火。他猛地抬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恕晚辈直言,上将有所不知,那寂灭之力,实乃一群名为‘寂灭麒麟’的凶物所独有的邪异灵气。此等凶物,以寂灭世界为乐,足以给苍生带来灭顶之灾。先前便有一缕潜伏在我体内,其目的便是要毁我修行之路。我的灵气被其吞噬了大半,如今已是形同废人,不过区区绿级灵气罢了。若想重修,恐怕需耗费海量天材地宝。所以,若是上将今日是为我的资质而来,那便请回吧。那寂灭之力实属邪祟,晚辈奉劝上将莫要沾染分毫,否则只会落得个自毁前程的下场!”
说罢,他便作势要开门离去。
刘成均未曾料到洛疏舟反应如此激烈,想来那寂灭之力定是对他造成了极深的创伤。他急忙伸手将洛疏舟拉住,沉声道:“洛疏舟,稍安勿躁。关于那寂灭之力,我早已从陈先生处得知乃是至邪至恶的灵气,故而才问问你体内是否还残留些许,若是有的话,便可请陈先生为你加持几道佛门清心咒,也好助你稳固心神,免受其侵蚀控制。”
听闻刘成均这番解释,洛疏舟心中的怒火这才稍稍平息,心中却也暗自纳闷:自己近来似乎总是这般意气用事,无论是先前的会议,还是此刻,仿佛只要触及灵气之事,情绪便难以自控。
刘成均一直按着他的手臂,那股沉稳的力道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清明。洛疏舟脸上露出几分愧色,歉然道:“抱歉,上将,晚辈近来或许是太过在意灵气之事,故而情绪有些失控,方才多有冒犯,还望上将海涵。”
刘成均松开手,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无妨,你且在此处自行修炼片刻,我尚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稍后你便与同伴一同离去即可。既然已从遗迹返回,日后的训练可莫要再耽误了。”
他原本梳理清晰的线索,此刻又变得纷乱如麻。刘成均不禁眉头紧锁,快步迈出门外,径直朝着陈祎的房间走去。
他先是礼貌地敲了敲门,在得到应允后方才推门而入。一进门,便见袁文景等人正端坐在蒲团之上。除了他们三人,房间里还坐着一位身形高挑的陌生女子,气质空灵,宛若谪仙临尘,不食人间烟火,眉宇间更是透着一股淡淡的祥瑞之气。
袁文景等人见他进来,连忙起身恭敬地喊了一声:“上将!”
刘成均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随即转向陈祎,轻声问道:“敢问陈先生,这位是?”
陈祎微微一笑,介绍道:“这位便是这片遗迹的领主,神兽白泽一族的王者——白攸阁下。”
刘成均闻言心中一惊,连忙转身向白攸拱手作揖道:“晚辈刘成均,不知前辈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他忽然忆起昨日陈祎似乎向外发出过一阵灵气波动,当时他并未深究是何缘故,此刻想来,心中对陈祎的实力又多了几分敬畏——那灵气时而蛰伏如静水深流,时而汹涌如风暴之海,其深不可测。
白攸的目光落在刘成均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柔和:“有趣的人类,如今这世道,像你这般心怀正义之人,已是不多见了。”
刘成均心中了然,白泽神兽天生便有洞察人心之能,他谦逊地低下头,沉声道:“前辈谬赞了,晚辈肩上的担子,还重得很。”
白攸转而看向陈祎,说道:“我在前辈此处,已寻得了不少心中想要的答案,只是此番耽搁,已是耗时不少,如今也该回去了。我料想,从明日起,你们在遗迹中的历练,怕是要多加小心了,那混沌兽的行事风格,恐怕会让你们折损不少人手。”
听到白攸竟也称呼陈祎为“前辈”,在场众人无不面露惊色,便是刘成均也不例外。
听闻遗迹历练将愈发凶险,刘成均连忙追问道:“前辈这是……要离开了吗?”
白攸轻叹一声,答道:“三日之期将至,我已不能再在人间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