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接见了使者后,宇文靖将他们此行的领头人请到了御书房。
这批苗疆使者以一个名为寂淮的巫师为首,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纪,一双异色妖瞳衬得立体的五官更深邃。
听完宇文靖提出的请求,寂淮倒觉不是什么难事。
景国国师闻名天下,五年前以一己之力破除瘟疫,免了景国亡国之灾,这丰功伟绩连远在苗疆的他也有所耳闻。
哪怕宇文靖没有主动找他,他也会找机会拜访一下这位神秘国师。
寂淮答应了:“可以是可以,只是在下须得先面诊,才好对症下药。”
使者远道而来,理应先让人家下榻休息的,但宇文靖根本等不及了,当即把人带去了国师府。
他怕拖得越久,那些妖艳贱货就把国师的心都勾去了。
宇文靖进国师府向来不用通传,等他带着寂淮进了院子,远远就听见一阵古琴声。
晴朗的冬日,阳光洒在六角亭的琉璃瓦上,折射出如水波般潋滟的光芒。
那空灵悦耳的琴音似能穿破耳膜,直击人心,连灵魂都被涤荡干净。
两人皆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尤其是寂淮,眼里闪烁着他乡遇知音的兴奋之感,目不转睛盯着亭子里那道瘦削的白色身影。
听到忘情处时,还情不自禁从怀里摸出骨笛,悠扬的笛声应和着琴音,竟相得益彰,如同千古绝唱般动人心弦。
一曲奏罢,桑酒施施然转过头来。
寂淮又是一怔,传闻景国国师精通天文地理,神乎其神,想不到竟是这般年轻,还风采卓然,俊美得不似凡人。
宇文靖早已上前来,边走边对桑酒说道:“这位是苗疆使者,朕特地请他来为国师调理一下身子……”
寂淮回过神,也跟了过来,拱手客气道:“在下寂淮,久仰国师大名。”
桑酒倒是神色淡然,起身回了一礼:“寂公子客气了。”
寂淮欣喜道:“寂某略通音律,但国师方才弹奏的那首曲子倒是闻所未闻,还请赐教……”
桑酒也直言不讳道:“赐教不敢当,这首《忘尘》乃我新作的曲子。”
寂淮更喜了,“原来是国师所作,怪不得有种超脱凡俗之感,《忘尘》这名字也取得妙……”
见他们二人你来我往聊得投缘,宇文靖咳嗽一声打断了:“使者还是先帮国师诊脉吧。”
寂淮只好按捺住心中欢喜,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国师且先坐下,容寂某搭个脉。”
几人围着石桌坐下,桑酒轻撩起衣袖,伸出了手。
寂淮搭上那纤细的手腕,细细探查了一下脉象。
有客到访,晴云很有眼力见地重新泡了热茶来。
看到这什么苗疆使者在给自家主子诊脉,不由暗暗捏了一把汗。
主子在自己的脉象上动了手脚,才瞒过了一众太医,没被他们发现女子身份。
谁晓得这苗疆使者医术如何?可别被他觉察出端倪来。
片刻后,寂淮又是可惜又是惊叹道:“国师体虚之症,从先天就不足,能活到今日,已是奇迹……”
宇文靖心狠狠一沉,忙追问道:“使者可有办法?只要能治好国师,朕愿不惜一切代价……”
寂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景国皇帝未免也太紧张了。
他收了手,在腰间挂着的瓶瓶罐罐中挑拣出一只白玉小瓶。
“此乃凤蛊,有滋养身体,延年益寿的功效,国师若信得过寂某,寂某便用它为国师调理身体……”
这么珍贵的蛊,如果不是看在这国师与自己投缘的份上,他才舍不得拿出来。
桑酒还没说话,宇文靖就面有犹疑问道:“这蛊可会对国师有伤害?”
苗疆的毒蛊一向让外界闻风丧胆,这一上来就要下蛊,难免让他心存疑虑。
寂淮解释道:“蛊虫会吸食人的精血,但也会疏通淤堵的经脉,总体而言利大于弊……”
世人皆以为他们苗疆遍地都是毒蛊,但事实上,他们培育的都是救人的蛊虫居多,毒蛊只是一小部分。
宇文靖仍是不放心,沉吟道:“不如让朕先试试蛊,若无异常,再给国师用吧。”
苗疆使者这次来访,是有求于景国,料想这个寂淮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公然害国师。
但他担心“他”身子弱,万一这蛊虫霸道,“他”承受不住……
寂淮语气沉了几分:“一蛊只能下一人,皇上若是信不过寂某,便罢了……”
桑酒缓声道:“无妨,我这身子破败至此,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眼里有种看透生死的淡然,让宇文靖喉咙一哽。
他没再说话了。
寂淮打开白玉瓶的盖子,一只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的蛊虫探头探脑爬了出来。
“还请国师把手给我。”
桑酒照做,伸出手来。
寂淮谨慎地把瓶口靠在她掌心处。
只见那蛊虫扒在瓶口边缘嗅了嗅,又迅速钻了回去,再不肯出来了。
看到这一幕,宇文靖和桑酒皆不解其意,寂淮却是脸色一变。
“怎么了?”宇文靖问道。
寂淮抬起头,神色古怪地打量了桑酒一眼。
“换一只蛊吧。”
他不动声色收起白玉瓶,又从腰间拿出另一只瓶子。
这一次,他刚打开盖子,里面的蛊虫便迫不及待爬了出来,在桑酒的掌心处转了转,飞快钻了进去。
桑酒只觉掌心像是被蚂蚁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没感觉了。
宇文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见状问道:“那蛊虫进入国师体内了?”
“嗯。”寂淮点头,若有若无的打量视线,落在桑酒身上。
谁能想到,名满天下的景国国师,竟然是个女子呢?
方才把脉时,连他都没发现脉象有何异常,险些连他都骗了过去。
殊不知,脉象可以捏造,但却骗不过他的蛊虫。
他先后拿出的两只蛊,一只凤蛊,一只凰蛊。
凤蛊是用男子的精血饲养而成,凰蛊则是以女子的精血饲养。
异类相斥,凤蛊只钟爱男子的血,所以那只凤蛊嗅到国师的血不对,当即缩了回去。
而他后面拿出的凰蛊,则顺利进入了国师体内。
也就是说,国师根本就是个女子!
寂淮压下心中震惊,没有显露出异常。
只是极不经意间,把V领又往下扯了几分。
宇文靖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轻咳了声,对桑酒道:“既然有使者帮忙调理身体了,你那什么阴阳调和之法,就别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