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体纯率领其夜不收一军,日夜兼程,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比巴布泰等满清八旗援军迟到一步。这是因为满清八旗铁骑战马众多,人马皆是精锐,机动性极强。
夜不收的探马已经侦探得知南京派出的清军巴布泰、屯泰所部已经抵达赣州城下。且清军已经对赣州展开合围。
刘体纯以手触额,痛悔来得太迟。但是事已至此,只能另想他法。刘体纯召集各营主将和各哨将领商议军情。
随便找了个平坦的石头,当作桌子。刘体纯摆下了一张用布画的地图。指着赣州、上犹县城、南康县城。说道:“据哨探所报,目前上犹县城、南康县城俱已失守。清虏两万多人正在围攻赣州。原本的设想是,我们要赶在满清八旗的援军到达前进入赣州,与南明军队合兵一处,加强城防。现在赣州是一个孤城,我们也与他们失去联系,被清虏所阻隔,我们现在不能互为策应。到底应该怎么办,请诸位将军谈谈看法。”
一个叫周正的哨总问道:“我们现在位于何处?”
刘体纯转身问哨探小校,哨探答道:“我问过当地种田的百姓,说此地叫做燕子岭。”
“燕子岭?地图并没有这个地名。有没有问附近有何市镇?”
“末将听那人说前面三十里就是崇义县城。”
刘体纯手一指地图上的崇义,说:“崇义县在这里,左边是上犹县,右边上南康县,距离赣州五十里。”
刚才那个年轻的哨总周正凑到地图边说道:“目前我们去解围赣州也于事无补,听闻东虏在关外与明军作战时,面对再多的明军数路精锐也能各个击破,东虏尤其擅长围城打援。”
刘体纯点点头,问道:“你有什么见解,尽可说出来。”
周正得了主将的鼓励,心里既有些紧张,又渐渐放大了胆子。他指着地图上的吉安和万安府说道:“与其前去解赣州之围,不如北上攻取吉安和万安、兴国、龙泉。扫清这些府县。断敌粮道,同时阻断清虏来援之敌,断其归路。”
周正看到众将都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解,心中更有自信,侃侃而谈。
“清虏三四万人马屯兵于赣州坚城之下,如果听闻粮道被劫,后无退路,一定会军心动摇,不战自溃。而我们攻取赣州以北这些府县也比前去赣州与敌决战更为容易。因为满清鞑子目前集中主力围攻赣州,后方一定十分空虚。打吉安,比在赣州城下决战更有胜算!”
大家都连连点头。刘体纯提醒道:“但是我们不要忘了福建的博洛这坨敌人。他们占领了整个福建后,必定会乘胜追击,进入江西和广东。到时候,腹背受敌的有可能是我们。”
大家一愣,随即窃窃私语。周正站了起来,冷笑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打仗就是要冒险,从来就没有什么十拿九稳的仗,打仗讲究的是快、准、狠。我们现在就是要赌,赌清虏没有那么快进入江西和广东。只要断敌粮道,清虏不过几天就会溃乱。如果再拖延不决,到时才是腹背受敌,骑虎难下!”
这些话如一记重锤砸在每个将领的心上。刘体纯和牛春生、胡跃龙、王体仁等人都沉默了半晌。
刘体纯看看众人的脸,站了起来。他并没有因为刚才哨总周正的有些张扬的举动而觉得冒犯。他只是在反复思虑这其间的厉害关系。三方人马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旋转,位置不断地变化。
突然他用手里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石头。 终于,他下了决心, 站起来正要说话时。王体仁先他一步开口,说道:“我完全同意周正的看法,如果我们攻下吉安,甚至击败前来增援的清军,赣州就能守住。博洛的清军万不敢孤军深入,直插广东。”
刘体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我已经下定决心,全军不顾赣州,全力向北急行军,先拿下吉安,随后拿下万安、兴国、龙泉各府县。”
众将也一齐站了起来,齐声道:“谨遵将令!”
“大家先安排各营人马就地宿营,好好睡一觉。明日五更造饭,饱餐后开拔。”
刘体纯分拔已定,各将得令而散。
六更大军开拔,为了保持机密,刘体纯命令全军从赣州一百里外快速通过,通过赣州附近时,人衔枚,马裹蹄。夜不收哨探营负责警戒清军的游骑,尽量不与敌游骑接触。
长途奔袭一百里后,第二日到达龙泉县。稍作歇息后,继续行军。于第三日夜,到达吉安城下。
此时吉安城内只有一千清军汉兵 ,为了不给城内以足够反应的时间。刘体纯命令王体仁不顾长途奔袭的疲劳,投入哨探营全部人马,立即攻城。王体仁派周正所领的哨主攻城门。
攻取吉安是周正提出来的建议,因此周正当仁不让地率领全哨猛攻。趁敌不备之际,由几个化装成清兵的细作在夜晚中悄悄靠近城门。用火药包突然炸开城门。
城门被炸开后,等候在城门附近的人马立刻一哄而入,占领城门各处。接着夜不收全部人马如潮水一样冲入城内,将清军守兵杀死。占领各条街道和衙门。守备吉安的一千汉兵在睡梦中惊觉,许多人还没来得及走出营门就被杀死。攻进城门的时候只遇到少量反抗,只在城门附近杀死一百多守兵,随后在十字街道与前来增援的捕快、兵丁遭遇。将他们杀败后,从俘虏口中得知清军的住地,周正率领他的一个哨一千余人,直扑清军营房。
整个攻占吉安城的过程用时不过一个时辰。比刘体纯意想的还快。大部分守兵缴械投降,被杀死的只有几百人。被俘的清兵中几乎全是降清的明军,有些是上个月吉安被攻破时才刚刚投清。
他们丝毫没有家国之感,也不在意华夷之辨。顺来则降顺,清来则降清,甚至一降再降。不光是军队,朝臣士绅也大抵如此。明朝国事糜烂若此,可知中兴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