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低垂,洛阳城的轮廓在渐暗的天光中显得格外凝重。
张阙骑在马上,带着两百多名禁卫,正沿着街道向北门疾驰。
马蹄声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如同他此刻的心跳。
“再快些!”
张阙勒紧缰绳,回头对身后的队伍低喝。
晚风掠过他紧绷的脸颊,带来一丝不安的凉意。
就在这时——!
一道冲天的火光猛地从城东方向窜起,瞬间映红了半边天际!
那位置......是武库!
张阙猛地勒住战马,骏马吃痛,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嘶鸣。
他死死盯着那片愈发炽烈的火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武库......是武库!”
身边有禁卫失声惊呼。
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张阙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武库被焚,这绝不是意外!
唯一的解释就是——流寇真的进城了!
那么,他们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开,答案不言自明——
皇城!
陈王和整个皇城的安危......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身为执行禁卫总领,若皇城有失,哪怕只是被贼人投进一支火把,惊了陈王,他张阙的下场也绝不仅仅是丢官去职,而是万死莫赎的抄家灭族之罪!
恐惧与责任化作熊熊烈火,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思绪。
北门此刻显得无足轻重,皇城才是唯一的焦点!
张阙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吼:
“去皇宫!快!快!快!!!”
没有任何犹豫,禁卫们如同一道钢铁洪流,瞬间改变了方向,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向着皇城方向疯狂奔驰。
“快!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张阙一边奔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催促着手下。
然而,他的心腹突然指着另一个方向惊叫道:
“将军!您快看!银库那边也着火了!”
张阙扭头瞥了一眼,只见银库方向同样烈焰腾空,火光几乎映红了半边天!
他的心猛地一沉,但随即咬了咬牙,骂道:
“妈的!管不了那么多了!银库烧光了也不关老子的事!保住皇城和脑袋要紧!快走!”
“幸好......这群天杀的流寇先去抢钱了,还没顾得上皇城!这是唯一的机会!”
然而,就在他们冲到一条相对宽阔的街道时,眼前的景象让张阙彻底傻眼了!
只见前方大街上黑压压地挤满了人!
有闻讯而来捡便宜的巡街士兵,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混混地痞,甚至还有许多被火光和喧闹惊起、跑出来看热闹或者也想趁乱捞一把的普通百姓!
他们乱哄哄地挤作一团,吵嚷着,叫骂着,彻底堵塞了通往皇城的道路!
更有一些混混,似乎是故意的,看到张阙他们这一队衣甲鲜明的官兵。
不但不让路,反而更加起劲地往前拥挤,故意堵住了去路!
“闪开!都给老子闪开!禁卫办差!阻挡者死!”
张阙急得双眼血红,拔出横刀,一边怒吼,一边试图推开人群。
可眼前的人群已经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根本没人理会他!
几名试图强行开路的禁卫,反而被乱民推搡得东倒西歪,寸步难行!
张阙被困在人潮之中,感觉自己就像陷入了泥潭,每前进一步都无比艰难!
他望着远处皇城方向,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被这群蠢货害死了!”
就在这时——
“张阙!你个反贼!勾结流寇,烧杀抢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一声充满了愤怒与得意的咆哮从张阙身后传来!
伴随着一阵杂乱而密集的脚步声!
张阙猛地回头,只见陆常正带着黑压压一片、至少四五百名府军,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陆常跑在最前面,脸上带着一种“终于抓到你了”的狰狞笑容,手中的横刀直指张阙!
“陆常?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
张阙先是一愣,随即被这莫名其妙的指控气得浑身发抖!
我勾结流寇?
我烧杀抢掠?
我他娘的正要去救驾啊!
他指着陆常的鼻子怒骂道:
“放你娘的狗屁!陆常,你个蠢货!你敢血口喷人诬陷本将?”
“诬陷?”
陆常在距离张阙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得意洋洋地一挥手,他身后的士兵立刻散开,将张阙和他的两百多名禁卫半包围了起来。
“张阙,你还想狡辩?”
“武库是不是你带人烧的?”
“银库是不是你带人抢的?”
“守军弟兄们亲眼所见!”
“你还敢说你不是反贼?”
“侯爷早就看穿了你的阴谋!”
“特命本将前来拿你!”
陆常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仿佛真的掌握了什么确凿证据一般!
“你……你……你放屁!”
张阙简直要气疯了!
他看着陆常那张蠢笨而自以为是的脸,又看看周围那些虎视眈眈、明显信了陆常鬼话的府军,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百口莫辩的绝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武库银库被烧被抢,怎么会赖到我头上?难道……是陆常这个蠢货勾结流寇,现在想嫁祸给我?”
他又急又怒,加上担心皇城安危,几乎要吐血!
“陆常,你这个蠢猪!你误了大事!陈王若有闪失,你我都得诛九族!”
“死到临头,还敢咒骂陈王?还敢污蔑本将?”
他猛地举起横刀,对着身后的士兵大吼道:
“弟兄们,看见没有?这反贼嚣张至极!给我上!拿下反贼张阙!侯爷重重有赏!杀——!!”
双方人马顿时战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