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绾昭僵在原地,阮念方才的话语像淬了冰的针,密密麻麻扎进思绪里。
让她连半句追问都滞在喉咙,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连指尖都忘了动弹。
“那……云瑾辰他……”
她终于艰难地启唇,话音刚落,便对上阮念了然的目光——显然,她早已猜透了这份急切。
阮念却不慌不忙,指尖划过冰凉的玻璃杯壁,从茶几上倒了杯温水,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抬眼看向洛绾昭,语气带着几分沉淀: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
洛绾昭的心跳骤然漏了半拍,她扶着沙发扶手,缓缓坐下,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目光紧紧锁在阮念脸上,生怕错过一个字。
“北野家在暗处养着一支暗网杀手队伍,个个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精锐。云瑾辰当年就是被他们绑走的,”
阮念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化不开的冷:
“他们要将他驯化成暗网里顶尖的杀手。为此,那些年他没熬过一天像样的日子,电击、毒打、精神摧残……所有能摧垮人的非人道手段,全都加在了他身上。”
洛绾昭怔仲在了原地,她没有办法想象,云瑾辰是怎么熬过来的,手无意识的搅着礼服,来掩饰她内心的不安。
阮念指尖捏着温热的玻璃杯,轻轻抿了口温水,喉间滚动的弧度里藏着难掩的沉重,声音也比刚才低了几分:
“他刚被绑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肯说,硬生生扛过了一轮又一轮酷刑。”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浑身是血却脊背笔直,眼神里全是没被打垮的狠劲。我鬼使神差地劝了义父,说与其把他折磨死,不如留着他,好好打磨成暗网里最顶尖的杀手。”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像是在回忆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后来我总借着送东西的由头,偷偷去看他。两年时间,大概是见我从没害过他,他对我渐渐卸了些防备,偶尔会跟我提几句家里的事——说他的家在大陆的m市,说他有个哥哥,还有一个妹妹……”
“直到他某次口误提及了云家,我才幡然醒悟—— 他竟是云家次子,我手里的托盘差点没拿稳,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放他走。”
“机会在他第一次出任务前到了——他按规矩要吃抑制反抗的药,我故意打翻了药碗,跟看管的人吵了起来,把他们的注意力全引到我身上。他反应极快,趁乱就往地牢外冲,可脚刚踏出铁门,义父的枪就举了起来。”
说到这儿,阮念的声音轻得像缕风,却带着钻心的疼:
“我根本没时间想,那颗子弹……我为他挡下了。”
洛绾昭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沉又闷——不安像藤蔓缠着心脏,焦虑让指尖发颤,而更多的是对云瑾辰的心疼,密密麻麻的,压得她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子弹射穿了我的肩膀,我听见他喊我的名字,声音都在抖……”
阮念的话还没说完,洛绾昭的眼眶就热了,水汽悄悄漫上来。
洛绾昭从没想过,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脸,没有表情的云瑾辰,竟藏着这样一段浸满血泪的黑暗过往。
洛绾昭喉间发紧,声音放得极轻:
“后来呢……”
阮念垂眸看着杯底的残水,语气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恍惚:
“后来我拼了命朝他喊,‘快跑!别回头!’他果然没犹豫,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夜色里。”
阮念顿了顿,指尖攥紧了衣角:
“他逃了,我自然要替他受罚。好在我是北野家的义女,义父没要我的命,可看向我的眼神里,再也没有半分信任了。”
说到这儿,阮念却忽然抬眼,眼底闪过一点亮:
“但我从不后悔。从决定放他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阿辰他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带我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所以,云瑾辰和稷……”
洛绾昭的话忽然卡在喉咙,指尖无意识收紧——她猛然想起某人的身份,忙改口,语气里多了几分谨慎:
“和北野稷熠,向来不和?”
“是。”
阮念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杯沿,语气轻得像在说天气:
“他们俩,早就想取对方的性命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最合适的时机。”
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谈论的不是生死,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
洛绾昭的眉峰瞬间蹙起,心底的疑团又冒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那他针对洛氏……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话出口的瞬间,她就屏住了呼吸——洛氏被云家收购的事像根刺扎在心头。
她多希望听到“没关系”三个字,那样她和云瑾辰之间,或许就不会隔着这么多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有直接的关系。”
阮念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没有半分犹豫。
这短短一句话,像一盆冰水直直浇在洛绾昭心上。
她猛地闭上眼睛,指尖掐进了掌心——果然,所有的侥幸都成了泡影,事与愿违的现实,终究还是压得她喘不过气。
“洛枫聿和云瑾辰是挚友,这点你比我更清楚。可当初洛枫聿不知为何突然转学,去了北欧。”
阮念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洛绾昭心上:
“云瑾辰,就是在去北欧找他的路上被绑架的。”
“什么?!”
洛绾昭猛地睁大眼睛,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脑海里瞬间翻涌着尘封的记忆——洛枫聿离开那年,正是他们兄妹俩大吵决裂的那一年。
从此他们兄妹二人眼中再无彼此,她清晰记得,洛枫聿刚离开的那段时间,洛父洛母整日忙工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家。
管家总来跟她说“有人找洛枫聿”,可当时她还浸在赌气的气头上,谁的面子都不给,每次都冷着脸让管家把人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