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散去后的几天，青鸾峰表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灵谷长势喜人，新开辟的试验田里，灵麦抽出嫩芽，灵蔬叶片油亮，几株灵果树苗在灵水浇灌下，也缓缓舒展了枝叶。
赵有财的“多元化工程”，在磕磕绊绊中，倒也算是走上了正轨。
只不过，代价是——
青鸾峰上，多了几只脾气古怪的灵鸡。
“咯咯咯——！！！”
清晨，天刚蒙蒙亮，灵田边就响起一阵中气十足的鸡鸣。
那声音，比普通公鸡要响亮十倍，尾音还带着一丝灵力震荡，直接把竹楼里的林默从床上震了下来。
“咚——”
“哎哟……”
林默捂着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阴沉地看向窗外：“赵有财！！！”
灵田边，赵有财正提着一只竹篮，给新圈起来的“灵禽养殖区”撒灵谷碎粒。
听到吼声，他手一抖，半篮灵谷全扣到了自己头上。
“林前辈，早！”他顶着一头灵谷，回头笑得一脸灿烂，“您看，咱们青鸾峰的第一只‘报晓灵鸡’，多有精神！”
那只灵鸡仿佛听懂了夸奖，仰着脖子，又“咯咯咯”叫了三声。
竹楼里，林默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谁让你养会叫的？”
“鸡不叫，那叫鸡吗？”赵有财一本正经，“凡人都说，鸡鸣报晓，是勤劳的象征。”
“我是想，让大家每天都能在鸡鸣声中醒来，感受劳动的快乐。”
林默：“……”
他忽然有点怀念，以前只有灵鹤偶尔叫两声的日子。
苏清瑶倒是挺喜欢：“挺有生气的。”
她打开窗，看着那几只在围栏里啄食的灵鸡，笑意浅浅：“等它们下了蛋，我可以做蛋羹、蛋饼、蛋花汤……”
林默的脸色，瞬间好了一半。
“下蛋？”他看向那几只灵鸡，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多久能下？”
“快了快了。”赵有财拍着胸脯，“我这几天每天都给它们喂灵谷、灵虫、灵草，再过十天半个月，肯定能下出第一批灵鸡蛋。”
“到时候，我给您做个‘十全大补蛋羹’。”
“专门补福运。”
林默：“……”
“你确定，补的是福运，不是霉运？”
“那必须的。”赵有财一脸自信，“我给它们取名的时候，特地挑了吉利的。”
“那只叫‘福来’，那只叫‘喜到’，那只叫——”
他指着那只报晓叫得最欢的灵鸡，“叫‘转运’。”
“……”
林默沉默三秒：“你给鸡起名，比给人起名上心多了。”
“那当然。”赵有财点头，“它们可是青鸾峰‘转运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
“你要是哪天被门槛绊倒了，吃一个‘转运蛋’，说不定就不摔了。”
林默：“……”
他很想告诉他——
以他现在的霉运底子，就算吃一筐“转运蛋”，该摔还是得摔。
不过，看着苏清瑶期待的眼神，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行。”林默摆摆手，“那你盯着点，别让它们把灵田刨了。”
“放心！”赵有财立刻保证，“我给它们围了三重篱笆，还画了简易的困阵，保证它们出不去。”
林默眼皮一跳：“你又画阵？”
“是最基础的那种。”赵有财连忙道，“我昨天特地在地上练了十遍，没炸。”
“……”
林默默默从怀里摸出一瓶疗伤丹，放到窗台上：“先放这儿。”
苏清瑶：“……”
她看着那瓶疗伤丹，又看了看灵田边兴致勃勃的赵有财，忽然觉得，这瓶药，大概率是用得上的。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一如既往地准。
中午时分。
灵田方向，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喧闹。
“咯咯咯——！！！”
“砰！砰！砰！”
“林前辈——！！！”
林默：“……”
他和苏清瑶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往灵田跑去。
只见灵田边缘的围栏，已经塌了一大片。
原本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围栏里的灵鸡，此刻正满灵田乱窜，一边跑，一边用爪子刨地，把刚种下的灵麦嫩芽刨得七零八落。
那只名叫“转运”的灵鸡，尤为嚣张，居然跳到了灵谷地里，一爪子下去，就把一株长势极好的灵谷苗连根刨起。
“转运！你给我回来！！！”
赵有财在后面追得满头大汗，一边追，一边喊：“你是灵鸡，不是野猪！！！”
“咯咯咯——！！！”
“转运”回头，冲他叫了两声，像是在嘲笑他，然后一拍翅膀，竟然从地上飞起半丈高，扑棱着翅膀，朝灵田深处跑去。
“……”
林默看着这一幕，缓缓吐出一口气：“你不是说，画了困阵？”
“是画了。”赵有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脸委屈，“我画在篱笆外面的。”
“结果它们从篱笆里面把篱笆刨塌了，没经过阵。”
林默：“……”
“那你不是困阵，是困你自己。”
“……”
赵有财愣了愣，随即沉痛点头：“您说得对。”
苏清瑶看着被刨得乱七八糟的试验田，眉心微微一皱：“这些灵麦，怕是要重种了。”
“重种就重种。”林默叹了口气，“好在只是试验田。”
他说着，目光落在那只还在灵谷地里乱窜的“转运”身上，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赵有财。”
“在！”
“你不是说，它叫转运吗？”
“是！”赵有财点头，“我希望它能给青鸾峰带来好运。”
“那很好。”林默缓缓卷起袖子，“那今天，就先让它给你转个运。”
“啊？”赵有财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林默身形一晃，已经出现在灵谷地里。
下一瞬——
“砰！”
“咯咯——！！！”
那只嚣张了一上午的“转运”，被林默一把抓住鸡脖子，提了起来。
“你不是很能跑吗？”林默看着它，淡淡道，“再跑一个给我看看。”
“转……运……”
赵有财看着那只被提在半空中的灵鸡，心里莫名有点发虚。
他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
这只鸡，怕是要“转运”到锅里去了。
“林前辈……”赵有财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再给它一次机会？”
“它刨了我的灵麦，还刨了我的灵谷。”林默面无表情，“你觉得，它配吗？”
“配！”赵有财脱口而出。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我是说，”赵有财硬着头皮道，“它还没下蛋。”
“等它下了蛋，再……再考虑要不要炖。”
苏清瑶忍笑忍得很辛苦。
林默看了赵有财一眼，又看了看那只拼命扑腾翅膀的灵鸡，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先关禁闭。”
“关禁闭？”赵有财眼睛一亮，“鸡也有关禁闭？”
“你说的。”林默淡淡道，“它是青鸾峰转运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那就要有纪律。”
“从今天起，你负责看着它，不准它再进灵田半步。”
“要是再让我看到它刨地——”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我就把你和它一起炖了。”
赵有财：“……”
他立刻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苏清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行了，先把灵田收拾一下吧。”
林默这才松开手，把“转运”丢给赵有财：“拿去。”
“好嘞！”
赵有财接过灵鸡，像抱着什么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往新搭的鸡舍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在教训：“你说你，好好的鸡不当，非要当野猪，你对得起‘转运’这个名字吗？”
“以后再敢乱刨地，林前辈真把你炖了，我可救不了你。”
“咯咯……”
“转运”缩了缩脖子，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灵田边，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林默和苏清瑶蹲在地上，把被刨出来的灵麦和灵谷一棵棵扶回去，重新培土、浇灌。
“其实，”苏清瑶一边忙活，一边道，“有这些小插曲，青鸾峰才像个家。”
“以前，这里太安静了。”
“安静不好吗？”林默问。
“也不是不好。”苏清瑶摇头，“只是……有点寂寞。”
“现在，有你，有有财，有灵鸡，有灵兔，有灵鹤，还有偶尔来蹭饭的赤霞她们……”
她抬头，看着这片被折腾得乱七八糟却生机勃勃的灵田，轻声道：“我觉得，这样挺好。”
林默看着她，忽然笑了：“那以后，鸡飞狗跳的日子，还多着呢。”
“你可别后悔。”
“不会。”苏清瑶摇头，“只要是和你一起，鸡飞狗跳也没关系。”
林默心里一暖，正要再说点什么，识海里，却忽然微微一震。
那团被他压在识海深处的金色云气，轻轻晃动了一下。
一缕极其细微的黑色气息，从云气边缘渗出，很快又被重新压了回去。
林默的眼神，微微一沉。
“怎么了？”苏清瑶察觉到他的变化，“又不舒服？”
“没事。”林默摇头，“只是……那家伙留下的厄运，还在挣扎。”
“要不要紧？”苏清瑶皱眉。
“暂时还能压得住。”林默说，“不过，我总觉得，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你不是说，他下次来，会更狠吗？”苏清瑶道，“那我们要不要提前做些准备？”
“准备是要做。”林默点头，“不过，不是现在。”
他抬头，看向山下的方向，目光深邃：“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
“与其等他上门，不如——”
“我们先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苏清瑶一愣：“你的意思是……下山？”
“嗯。”林默点头，“上次黑云压顶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他的力量，并不只在青鸾峰徘徊。”
“他在别的地方，也布了局。”
“很可能，是在凡人城镇。”
苏清瑶沉默了片刻：“你是怕，他用凡人做试验？”
“他连修士都能当成厄运容器，更别说凡人了。”林默冷笑，“那种人，眼里只有‘厄道’，没有‘众生’。”
“我不想等事情闹大了，才去收拾残局。”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山？”苏清瑶问。
“等灵田这边稳一点。”林默说，“至少，让有财把新的护阵学会。”
“你还真打算，让他碰阵法？”苏清瑶有些担心。
“不让他碰，他也会自己偷偷碰。”林默叹气，“与其让他瞎折腾，不如我教他一点保命的本事。”
“至少，以后他再拆阵盘，知道哪些地方不能动。”
苏清瑶想了想，点头：“那你自己也要小心。”
“你放心。”林默笑了笑，“我现在福运在身，没那么容易死。”
“再说了——”
他眨了眨眼：“我还等着吃‘转运蛋’呢。”
苏清瑶：“……”
她被他逗笑：“你就知道吃。”
“能吃，说明还活着。”林默说，“活着，就还有机会。”
“机会？”苏清瑶不解。
“嗯。”林默点头，“机会，把霉运，一点点变成好运。”
他说着，抬手一挥，一道柔和的金光，落在灵田上。
被刨得乱七八糟的灵麦和灵谷，在金光滋润下，缓缓挺直了腰杆，叶片重新焕发出光泽。
“这是……”苏清瑶惊讶。
“福运的一点小用处。”林默说，“不能逆天改命，但让灵田长得好一点，还是可以的。”
“你看——”
他指着那片灵田，“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底气。”
“有这片灵田在，青鸾峰就饿不死。”
“饿不死，就有时间，慢慢跟他耗。”
苏清瑶看着他，眼里满是欣慰：“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峰主了。”
“以前，你只是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现在，你开始考虑，怎么让这一亩三分地，变成所有人的避风港。”
林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可能，是因为——”
“这一亩三分地里，多了你们。”
他没说“你们”具体是谁，但苏清瑶懂。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弯下腰，继续整理灵田。
夕阳西下。
灵田边，赵有财终于把那只“转运”关进了鸡舍，还特地在鸡舍门口画了一个小小的困阵。
“这次，我画在里面。”赵有财满意地点头，“它总不能从里面把自己困起来吧？”
话音刚落。
“砰——！”
鸡舍里，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扑腾声。
赵有财：“……”
他小心翼翼地探头一看，只见“转运”一头撞在了阵纹上，被弹得晕头转向，正躺在地上晃脑袋。
“……”
赵有财沉默了三秒，然后郑重其事地在困阵旁边，又加了一道“缓震阵”。
“这样，至少不会撞得太疼。”
他喃喃自语：“我真是个体贴的灵田总管。”
不远处，林默和苏清瑶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无奈。
“你确定，”苏清瑶问，“让他学阵法，真的是个好主意？”
“走着看吧。”林默说，“反正，青鸾峰已经够乱了。”
“再多他一个，也不算什么。”
苏清瑶被他逗笑：“你倒是看得开。”
“看得开一点，霉运就少一点。”林默耸耸肩，“这是我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你以前也看得开？”苏清瑶问。
“以前是没得选。”林默摇头，“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我可以选择，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倒霉。”
他说着，抬头看向天空。
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
云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
“阿默。”苏清瑶轻声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
“哪怕是下山，去面对那个邪修。”
林默转头，看着她：“你不怕？”
“怕。”苏清瑶诚实，“但我更怕，你一个人去。”
“你一个人，总是喜欢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扛。”
“我在你身边，至少可以拉你一把。”
林默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好。”
“那这次，我们一起。”
“等灵田稳了，我们就下山。”
“去看看，那个修‘厄道’的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
三日后。
灵田重新整理完毕，新的护阵也在苏清瑶的主持下布置完成。
赵有财的“多元化工程”，虽然经历了“转运刨地事件”，但总体还算顺利。
灵麦、灵蔬重新种下去，灵果树苗也在灵水浇灌下，长出了新叶。
鸡舍那边，“转运”被关了三天禁闭，终于老实了不少。
这一日清晨。
林默把赵有财叫到了竹楼前。
“林前辈，您叫我？”赵有财背着一个小包袱，一脸紧张，“是不是我又把什么东西弄坏了？”
“没有。”林默摇头，“我要下山一趟。”
“下山？”赵有财一愣，“是去买盐吗？这次我去就行，您不用亲自——”
“不是买盐。”林默打断他，“我要去查一件事。”
“和那天的黑云有关？”赵有财反应过来。
“嗯。”林默点头，“我怀疑，那个修厄道的家伙，在山下的凡人城镇里，布了局。”
“我要去看看。”
赵有财沉默了一下，忽然抬头：“那我跟您一起去。”
“你留下。”林默摇头，“青鸾峰不能没人。”
“灵田、灵鸡、灵兔，还有护阵，都需要人看着。”
“你现在，是青鸾峰灵田总管，这是你的责任。”
赵有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头：“……好。”
“但您要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我还等着您教我画真正的阵法呢。”
“还有，我还没给您做出转运糕和转运蛋。”
“您要是不回来，我这些东西，给谁吃？”
林默看着他，忽然笑了：“放心。”
“我还没吃够你种的灵谷，没喝够清瑶酿的酒，没看够你被灵鸡追着跑——”
“怎么舍得死。”
赵有财：“……”
他想了想，认真道：“那您就多活几年。”
“最好，活到我把青鸾峰发展成‘三界第一灵田’。”
“到时候，所有人提起青鸾峰，都会说——”
“‘那是林前辈和赵有财一起种出来的。’”
林默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好。”
“那你就好好种。”
“等我回来，要看到的，是一片长得比现在还好的灵田。”
“还有——”
他瞥了一眼鸡舍方向，“要是我回来的时候，再看到‘转运’刨地——”
“你知道后果。”
赵有财立刻立正：“保证不会！”
林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苏清瑶从竹楼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两个小包袱：“都收拾好了。”
“嗯。”林默接过自己的那一个，“我们走吧。”
“林前辈！”
赵有财忽然喊了一声。
林默停下脚步：“还有事？”
赵有财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递了过去。
“这是我这几天画的。”
木牌上，用歪歪扭扭的字刻着——
【青鸾峰灵田巡查记录（第一卷）】
下面，写着几行小字：
“灵谷长势良好，虫害无明显异常。”
“灵麦、灵蔬补种完毕，长势一般。”
“灵果树苗五株，全部存活。”
“灵鸡三只，其中一只‘转运’，已被关禁闭三次。”
“灵兔一只，负责虫害预警，目前工作态度良好。”
“林前辈，被门槛绊倒两次，被鸟屎砸一次。”
“苏姑娘，笑了五次。”
林默：“……”
苏清瑶：“……”
“你这记录，还挺详细。”林默无语，“连我被鸟屎砸都写？”
“这是重要数据。”赵有财一本正经，“以后您要是福运变得更强了，我们就可以对比一下——”
“是被鸟屎砸的次数变少了，还是被门槛绊倒的次数变少了。”
“这样，才能证明，您的福运，真的在增长。”
林默：“……”
他忽然觉得，把这个人留在青鸾峰，可能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倒霉”的决定之一。
不过，话虽如此，他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块木牌。
“我带着。”林默说，“等我回来，你接着往下写。”
“好！”赵有财用力点头。
林默和苏清瑶，这才转身，向山下走去。
灵田边，赵有财站在田埂上，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山道尽头。
“林前辈，苏姑娘……”
他低声道：“你们一定要回来。”
“我会看好青鸾峰的。”
“等你们回来的时候，一定会看到——”
“一片，比现在还好的灵田。”
……
青鸾峰下，凡人集镇。
这里，与青鸾峰的宁静不同，热闹而嘈杂。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林默和苏清瑶，收起了身上的灵力波动，换上了普通的青布衣衫，看上去，就像一对普通的年轻夫妇。
“先找个地方住下。”林默道，“再慢慢打听。”
“嗯。”苏清瑶点头。
两人刚走进集镇，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按理说，凡人集镇，应该充满了生气。
可不知为何，这个集镇上的人，眉眼间，都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郁。
有人在吵架，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发呆，有人在偷偷抹眼泪。
街边，一个小孩摔了一跤，旁边的大人不但没扶，反而一脚把他踢开：“哭什么哭！晦气！”
小孩被踢得在地上滚了几圈，哭得更厉害了。
“这地方……”苏清瑶皱眉，“气氛不太对。”
“嗯。”林默点头，“怨气太重。”
“不像是普通的凡人纠纷。”
“更像是——”
他抬头，看向集镇中心的一座破旧牌楼。
牌楼上方，挂着一块已经掉色的牌匾——
【安和镇】
“更像是，被人当成了‘厄运试验场’。”
苏清瑶心头一沉：“你是说，那个修厄道的家伙，在这里动手了？”
“八九不离十。”林默说，“走，先找个客栈住下。”
两人顺着街道，来到了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
“安和客栈”。
客栈门楣上的灯笼，纸已经破了一个洞，风吹过，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门口，掌柜的正趴在柜台上打盹，脸上带着深深的黑眼圈。
“掌柜的。”林默敲了敲柜台。
掌柜的抬起头，眼神浑浊：“住店？”
“嗯。”林默点头，“两间上房。”
“没有上房。”掌柜的摇头，“只有两间破房。”
“那就两间破房。”林默说。
掌柜的看了他们一眼，有气无力地拿出两串钥匙：“左拐，第三间、第四间。”
“押金一两银子。”
“住几天？”
“先住三天。”林默说。
“三天之后，你们要是还想住——”
掌柜的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再说吧。”
林默眼神微微一凝：“怎么？”
“没什么。”掌柜的摇头，“最近，安和镇不太安生。”
“你们要是命大，能活到三天后，再考虑续房。”
林默和苏清瑶对视一眼。
“多谢提醒。”林默不动声色地接过钥匙，“我们会小心的。”
两人提着包袱，顺着掌柜说的方向，走向了后院。
客栈的后院，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破旧。
墙角长满了杂草，几间客房的窗户纸都破了洞，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
“林前辈。”苏清瑶压低声音，“你感觉到了吗？”
“嗯。”林默点头，“这里的怨气，比前面更重。”
“不只是凡人的怨气。”
“还有——”
他目光一闪，“厄运的味道。”
“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
苏清瑶深吸了一口气：“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先住下来。”林默说，“然后，慢慢打听。”
“打听什么？”
“打听，安和镇，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林默推开房门，目光在破落的房间里扫了一圈，缓缓道：
“还有——”
“打听，这里，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安和’的。”
客栈外，风从街道那头吹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和腐朽的味道。
安和镇的天，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