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站的地面之上，夜色如墨，荒草丛中，李三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吱嘎——”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寂静。
两束雪亮的车灯撕开黑暗，一辆改装过的依维柯和一辆金杯面包车，卷着尘土，一前一后停在了五菱宏光旁边。车门“哗啦”一声拉开，一群手持钢管、砍刀的壮汉跳了下来，为首的正是陈德彪。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脖子上的金链子在车灯下晃着油腻的光。
“老大！”李三像见了亲爹一样，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陈德彪没理他，阴沉的目光扫过那个黑漆漆的隧道入口，又低头看了看地上杂乱的狗爪印，鼻子用力嗅了嗅，脸上贪婪的笑意越来越浓。
“好，好啊！李三，你小子这次立大功了！”陈德彪拍了拍李三的脸，力道不小，“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谢老大！谢谢老大！”
“虎三呢？”陈德彪问。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黑色背心，露出满臂纹身的壮汉从依维柯的副驾驶上走了下来。正是虎三。他嘴里叼着烟，火星一明一暗，手里牵着一条黑色的杜宾犬。那杜宾犬肌肉贲张，眼神凶悍，脖子上套着一个崭新的、镶满了尖锐铆钉的防狼项圈，显然是吃过亏后特意准备的。
“彪哥。”虎三吐了个烟圈，眼神轻蔑地扫了一眼洞口，“就这？下面能有多少货色？”
“你懂个屁，”陈德彪冷笑，“这味儿，这脚印，下面绝对是个大金矿！你那条狗，准备好了？”
“放心，”虎三拍了拍杜宾犬的头，杜宾犬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的低吼，“这次，管它来的是什么东西，都得给我留下块皮！”
就在这时，一辆踏板摩托车“嘀嘀”地从远处驶来，车灯晃晃悠悠，一个肉山般的身影停在了众人面前，正是那个被林凡吓破过胆的胖子。他停好车，擦着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彪……彪哥，我没来晚吧？”
陈德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快点跟上吧！”
胖子应了一声，跟在了虎三的身后。
陈德彪不再废话，从车里拿出一顶矿工头灯戴上，又抄起一根加粗的钢管捕狗器，大手一挥：“留两个人在上面看车放哨，其他人，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下去发财！”
一群人狞笑着，打开手电筒，鱼贯而入，仿佛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消失在隧道的黑暗中。
……
另一边，高新南站的出口处。
黄影和机灵鬼的身影从另一条岔路口无声地冒了出来，回到了林凡身边。
“老大。”黄影的声音低沉而干练。
“什么情况？”林凡问。
“那块铁板后面，我们找到了几个通风口，很小，钻不过去。但是能听到风声，闻到不一样的味道。根据风向和声音判断，那条路没有堵死，应该是连接着更复杂的线路，很有可能是规划中的10号线，能直接通往市中心的老城区。”
10号线……市中心……
林凡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一条是通往城郊的退路，一条是能直插敌人心脏的暗道。这个地下王国，比他想象的还要完美。
他正准备带着几只狗返回大本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规划下一步的行动。
可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混乱的声音，顺着隧道深处的气流，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是狗的撕咬声和惨叫声！
声音的源头，正是他们的大本营——上岸站！
林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燃起一股冰冷的怒火。
出事了！
“走！”
他没有丝毫犹豫，低吼一声，四肢猛地发力，整个身体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沿着来时的路，向黑暗深处狂奔而去。
阿黑、黄影、机灵鬼愣了一下，随即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眼神一凛，紧随在林凡身后，化作三道黑影，在斑斑的铁轨上飞速穿行。
……
上岸站。
混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整个站台，变成了一个血腥的修罗场。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狂躁的荷尔蒙气息。
灭霸如同一尊浴血的魔神，它身上挂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它浑然不觉，反而更加凶残。它的每一次扑击，都精准而致命。又有两只刀疤的手下，倒在了它的血盆大口之下。
刀疤自己也不好过，一条前腿被撕裂，血肉模糊，走路都有些踉跄。但他依旧红着眼，带着剩下的小弟，疯狂地围攻着灭霸。
这场内斗，已经彻底失控。新仇旧恨，派系之争，在林凡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被压抑的黑暗和未知的恐惧彻底点燃。一些原本中立的狗，也被迫卷入其中，或是为了自保，或是被血腥味激发了凶性。
就在站台彻底沦为人间地狱之时。
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息，如同海啸般从隧道深处席卷而来。
那气息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刺骨的杀意。
正打得头破血流的狗群，动作猛地一滞。
那些在边缘瑟瑟发抖的狗，最先感受到了这股气息，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指令，几乎是同一时间，齐刷刷地匍匐在地，头颅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地面，身体不住地颤抖。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黑暗的隧道中，不急不缓地走了出来。
是林凡。
他回来了。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混战的中心。他的毛发上还沾着野外的尘土，但他的眼神，却比隧道尽头的光亮还要锐利。
他走过之处，所有的狗，无论是谁的部下，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纷纷停止嘶吼，低下头颅，伏下身体，为它们的王，让开了一条通路。
整个嘈杂、血腥的站台，在短短几秒钟内，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伤口滴落鲜血的“滴答”声。
刀疤看着那个走来的身影，身体一僵，眼中的疯狂和暴虐瞬间被恐惧所取代，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咬住灭霸的嘴，夹着尾巴，匍匐了下去。
全场，只有灭霸还站着。
它浑身浴血，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凡，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威胁声。它的理智早已被战斗的欲望所吞噬，在它的世界里，只有战胜和被战胜。
林凡的脚步，停在了灭霸面前。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看着它。
下一秒，林凡动了。
快得像一道幻影。
在灭霸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的瞬间，林凡的身影已经欺近，他猛地人立而起，一只前爪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按在了灭霸宽阔的头颅上，然后用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猛地向下一压！
“咚！”
灭霸那壮硕如牛的身体，竟被这股力量硬生生按倒在地，整个头颅都被死死地压在水泥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吼！”
被如此羞辱，灭霸的凶性彻底爆发，它本能地疯狂挣扎，肌肉虬结，试图翻身反抗。
然而，林凡的爪子，就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死死地钳住了它。与此同时，林凡的嘴巴凑到它的耳边，发出一阵极度低沉、充满了杀意的嘶吼。
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警告。
灭霸挣扎的动作，猛地一顿。它那双被血和疯狂充斥的红色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清明。它看清了眼前这只狗的眼神。
那是王者的眼神，冰冷、威严、无情。
灭霸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来自血脉深处，对于绝对力量的本能臣服。它想起了自己是如何被这只看似瘦弱的狗所击败，想起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它眼中的疯狂和战意，如同潮水般退去。
终于，在所有狗的注视下，这头桀骜不驯的杀戮机器，缓缓地、不甘地、屈辱地侧过了身体，将自己最脆弱的肚皮，朝上翻了过来。
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