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星火军的旗帜在江陵城头高高飘扬之时,北地吕梁山中的青木寨,也正经历着一场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林飞羽率领的十二名玄影卫,不仅仅是信使和护卫,更是陈墨派来的“种子”。
他们给青木寨带来的不仅是书信和关切,还有江宁格物院的部分军工技术、更先进的练兵方法、以及星火军严谨的情报和组织理念。
陆红提的伤势早已痊愈,得到陈墨来信后,心中更是笃定。她与林飞羽等人仔细研究了吕梁山及漠北的情势,制定了一个大胆的发展计划:以山为根,向北取马,练精骑,抗金虏,壮大实力,以待南军。
玄影卫中精通爆破和火器制作的成员,在寨中僻静处设立了小型工坊,依托吕梁山有限的资源,仿制江宁传来的“轰天雷”与“震天雷”等武器。虽然威力与规模远不及江宁正品,但在北地,这已是了不得的“神器”。
有了相对可靠的火器作为底气,青木寨的行动愈发主动。陆红提亲自挑选寨中身手最好、最机敏的汉子,与玄影卫一同组成数支精悍的小队,频繁北出长城,深入金国控制的漠南草原。
他们的目标明确:抢夺战马,袭扰金国的小股部队和运输队,收集情报,救回被掳的汉人百姓。
玄影卫的潜行、刺杀、侦察技巧,与青木寨好汉们对地形的熟悉和彪悍的作风相结合,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他们如同草原上的幽灵,来去如风,屡屡得手。
几个月下来,青木寨的战马迅速增加,足足抢得了近两千多匹优良的蒙古马和部分金军战马。陆红提在玄影卫的协助下,以星火军的练兵手册为蓝本,结合骑兵特点,开始严格训练骑兵。不仅练习骑射、劈砍、冲锋,更强调纪律、小队配合和长途奔袭。
一支两千人的轻骑兵,在吕梁山深处悄然成型。他们装备和骑术或许不如金军,但胜在机动灵活,熟悉地形,组织纪律性强,且怀揣着对金国的血海深仇,战斗意志极其高昂。
青木寨的频繁活动和日益壮大的声势,终于引起了金国方面的警惕。此时金国朝廷因东西路主帅先后暴毙而陷入内斗,无暇大举南侵,但对后方出现这样一支“悍匪”也无法容忍。
金国西京路(治大同)派遣一名万夫长,率领五千步骑混合兵马,号称两万,进山“剿匪”。
然而,这支金军刚进入吕梁山边缘,便陷入了噩梦。青木寨的骑兵利用地形不断骚扰偷袭,打完就跑。
而当金军被引诱至一处预设的山谷时,迎接他们的是从两侧山崖滚落的巨石、树干,以及雨点般落下的、虽然粗糙但足以伤人的“山寨版”轰天雷!
爆炸声在山谷中回荡,浓烟滚滚,金军人仰马翻。陆红提亲率骑兵从侧翼发起决死冲锋,林飞羽等玄影卫则专挑军官和旗手下手。
金军猝不及防,又身处不利地形,指挥系统很快瘫痪,士气崩溃,大败而逃,折损近半。
此战,青木寨以微小的代价重创金军,缴获兵器铠甲无数,声威大震!
“吕梁青木寨”的名号,不仅让北地汉人百姓暗中称快,更让金国西京路的将领们头痛不已,再不敢轻易派兵深入。
陆红提站在染血的山岗上,望着败退的金军和欢呼的寨中兄弟,手中紧握着陈墨那封已看了无数遍的信。
她知道,自己不仅守住了这份基业,更将它淬炼成了一柄更为锋利的刀。她在北方站稳了脚跟,拥有了更强的力量。
她望向南方,心中默念:“陈兄,江南已定,北地之刀也已磨利。等你北上之时,红提……必为你荡平前路荆棘。”
金秋八月,暑气渐消,正是五谷丰登的好时节。
此时的陈墨,并未安坐于江宁繁华的元帅府,而是正在深入西南各地巡视。
他的足迹踏遍了新近纳入版图的东南沿海、荆襄腹地、乃至湘西、黔东的崇山峻岭。
这不是一次凯旋式的耀武扬威,而是一次深入肌理的“望闻问切”。
在杭州,他登上修复一新的钱塘江海塘,与老河工细聊潮汐与堤防;在江陵,他步入刚刚恢复秩序的市集,亲自询问米价布价,听小贩诉说王庆治下的苛政与如今的改变。
在潭州(长沙),陈墨召见湘西各寨归附的土司头人,耐心听取他们对新税法和土地政策的疑虑,承诺“因俗而治”,绝不强求一刀切;在夔门,他顶着湍急的江风,视察水师新造的战舰,与士卒同食一锅掺杂了辣子的炖菜,惹得满脸通红,却引来将士们发自内心的欢笑与敬服。
他面见每一地的留守官吏,不问虚言,只查实绩:户籍厘清几何?春耕秋收如何?学堂开设几所?讼狱积压几件?清廉自守者,不吝褒奖;庸碌敷衍甚或暗中伸手者,当场拿下,由随行的军法队和吏部官员严查,其雷霆手段,令所有官员凛然警醒,再不敢懈怠。
他深入乡间田野,查看新推广的占城稻、玉米的长势,听取老农对农具改良的意见。
在城镇,他鼓励工商,巡视由墨檀商号牵头、官府资助新建的各类工坊。
每到一地,必发安民告示,重申星火军“轻徭薄赋、鼓励耕织、兴办文教、司法公正”的核心政策,并设立“言路箱”,直接接收百姓诉状与建言。
这一路巡视,风尘仆仆,却成效卓着。陈墨亲眼看到了新政在大部分地区扎根生长的蓬勃气象,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推行过程中遇到的阻力与变形。
陈墨将这些问题一一记录,并与当地官员商讨改进之法。更重要的是,他的亲自到来,极大稳定了新附地区的民心,将“陈元帅”与“星火军”的形象,从一个遥远威严的符号,变成了一个切实关心民生、言出必行的实体。
巡视至西南前线,面对夔州路(今重庆东部)以外更为复杂的地形和民族情况,陈墨对驻守大将武松、刘西瓜、陈凡等人面授机宜:“西南非东南,山高林密,部族繁多。强攻硬取,事倍功半,易生民变。当以‘缓进稳扎’为要,军事为政治开路,教化与怀柔并重。”
他在地图上指点:“对梓州路(今四川中部)、成都府路(今四川西部),我军暂以封锁威慑为主。大力宣扬我星火新政之利,派遣商队、医者、教书先生先行,以利相交,以诚相待。
对于愿意归附的土司头人,可许其自治,但必须接受我派遣的佐政官,推行基本法度,废除奴隶、人头税等恶俗。
对于冥顽不灵、侵扰边民者,则集中精锐,雷霆打击,务必一击必中,以儆效尤。切记,我们的目的不是征服,而是将他们真正纳入华夏共同繁荣的体系中来。”
九月底,陈墨结束巡视,回到江宁。人虽略显疲惫,目光却更加深邃明亮,对这片自己掌控下的半壁江山,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认知和牢固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