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吼集,坐落于赤血荒原边缘一处常年刮着呜咽狂风的峡谷入口。与其说是集市,不如说是一片依托着几座风化岩山搭建起来的简陋棚户区。建筑多以兽皮、枯骨和破烂的金属板拼凑而成,在终年不息的大风中摇摇欲坠,发出各种吱呀怪响,与风吼声混成一片。
这里没有规则,或者说唯一的规则就是实力。三大宗门的触角在此地相对薄弱,是散修、逃犯、以及各类亡命之徒的乐园。空气中弥漫着风沙、汗臭、血腥以及一种廉价的、用以麻痹神经的“迷魂草”燃烧后的刺鼻气味。
林凡收敛气息,将修为压制在金丹初期,披着一件随处可见的灰色斗篷,踏入了这片混乱之地。他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在这里,陌生面孔如同每日刮过的风沙一样寻常。
集市内部狭窄而肮脏的道路两旁,挤满了摊位。售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但大多品质低劣:沾染污血的残缺法器、药性不明的草药矿石、甚至还有直接摆在地上、标价出售的奴隶。交易过程往往伴随着低声的威胁、凶狠的眼神交锋,乃至突然的短兵相接,败者倒下,胜者迅速搜刮财物,周围的人群冷漠旁观,或趁机哄抢。
林凡目的明确,他需要了解近半年来赤血荒原的局势,尤其是关于玄阴地窟事件后续,以及血煞宗的动向。同时,他也想看看能否找到关于星核碎片,或其他可能存在的“信标”的线索。
他走进一家看起来相对“稳固”、由半个巨大妖兽头骨构成的酒肆——“风蚀骨栈”。里面光线昏暗,人声嘈杂,劣酒与汗臭混合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他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此地最普通的“烧喉酒”,默默倾听。
周围的议论声大多围绕着玄阴地窟。
“……妈的,白跑一趟!毛都没找到,还差点把命搭进去!”
“听说白骨魔宗和阴傀宗的人前几天在第三层火并,死了好几个筑基……”
“血煞宗跟疯狗一样,见人就盘问,好像丢了什么宝贝……”
“屁的宝贝!我看就是他们自己没本事,折了人手,找个由头撒气!”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林凡慢慢啜饮着辛辣刺喉的酒液,从中筛选有用信息。看来“星灵族遗迹”的热度已经开始降温,但血煞宗并未放弃搜寻。他们似乎将重点放在了寻找身负星辰或太阴传承的修士身上。
就在这时,酒肆门口一阵骚动。几名身穿血色皮甲、气息彪悍的修士走了进来,为首一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店内,其修为赫然是筑基后期。他们衣袍上虽然没有血煞宗的标志,但那浓郁的血煞之气和行事风格,不难猜出来历。
是血煞宗的外围人员或者附庸势力。
店内顿时安静了不少,许多修士低下头,避免与他们对视。
那为首的血袍修士目光落在林凡身上,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陌生的金丹初期修士有些扎眼。他带着手下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在林凡对面坐下。
“这位道友,面生得很啊。”血袍修士语气带着审视,“从哪里来?到风吼集做什么?”
林凡放下酒碗,抬眼看了对方一下,目光平静无波:“散修一个,四处流浪,讨口饭吃。”
“散修?金丹期的散修可不多见。”血袍修士眯起眼睛,“最近半年,可曾去过玄阴地窟?”
“听说过,没去过。那种险地,不是我等散修能觊觎的。”林凡语气淡漠。
“是吗?”血袍修士显然不信,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带着威胁道,“我血煞宗正在搜寻一名身负特殊传承的修士,此人穷凶极恶,杀害我宗多位长老。若有线索隐瞒不报,视为同党,格杀勿论!”
他说话间,另外几名手下隐隐围住了林凡的座位,手按在了法器上。
酒肆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所有人都看着这边,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面露同情,但无人敢出声。
林凡心中冷笑,血煞宗果然还在不依不饶。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警惕与一丝不满:“道友这是何意?林某初来乍到,对此事一无所知。莫非血煞宗如今已霸道到,可以随意盘查、威胁过往散修了?”
“哼!是不是随意盘查,搜过才知道!”血袍修士狞笑一声,伸手就欲抓向林凡的肩膀,显然想强行探查。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林凡的瞬间——
林凡动了。
他并未起身,只是左手食指看似随意地在粗糙的骨制桌面上轻轻一敲。
咚!
一声轻微得几乎被风声掩盖的闷响。
那血袍修士伸出的手臂猛地一僵,脸上狞笑凝固,随即转为极致的惊恐!他感觉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终结一切的诡异力量,如同无形的细针,顺着桌面瞬间传导至他体内,直刺丹田气海!他苦修多年的血煞法力,在这股力量面前竟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冰消瓦解,连金丹都剧烈震颤,几乎要碎裂开来!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伸出的手臂无力垂下,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瘫软在座位上,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另外几名血煞宗手下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头领突然吐血瘫倒,顿时大惊失色,纷纷亮出法器,却又不敢上前,惊恐地看着依旧安坐、面无表情的林凡。
酒肆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一个筑基后期,竟然被一个金丹初期看似随意的一指就废掉了?这是什么恐怖手段?
林凡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那几名噤若寒蝉的血煞宗弟子,最后落在瘫软的血袍修士身上,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某不欲惹事,但也不怕事。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寻仇,也要找准人。若再有不开眼的来烦我,便不是吐口血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丢下几块灵石在桌上,看也不看那几名血煞宗弟子,径直走出了酒肆,消失在风吼集喧嚣而混乱的街道尽头。
直到他离去良久,酒肆内才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我的天!那家伙是谁?太可怕了!”
“根本没见他动用法力,血煞宗那家伙就废了!”
“绝对是金丹中期,甚至后期伪装的老怪物!”
“血煞宗这次踢到铁板了!”
那名瘫软的血袍修士在手下搀扶下,艰难地抬起头,看着林凡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怨毒与后怕。他颤抖着取出一枚血色玉符,艰难地输入一道信息:
“风吼集发现疑似目标……实力远超预估……手段诡异……疑似掌握高等寂灭类神通……”
消息传出,预示着风吼集这片小小的泥潭,即将因为林凡这看似随意的一指,而掀起更大的风波。
而此刻的林凡,已融入人流。他清楚,刚才的出手必然会引来更多关注,但也借此立威,暂时杜绝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需要尽快获取所需,然后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的目光,投向了集市中央,那栋唯一由巨石垒砌而成的建筑——那里是风吼集消息最灵通,也是最为危险的“暗市”入口。或许在那里,他能找到关于“信标”或者离开赤血荒原途径的线索。
钧尘界的舞台很大,赤血荒原,只是他踏入更深漩涡的第一个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