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钊身边,一个身材精瘦,眼神带着几分阴鸷的男兵,低声对左钊说道:“钊哥,你看她们那样子,也不知道得意给谁看呢!”
左钊咬了一口馒头,那咀嚼的动作带着狠劲。
他没有说话。
而他身边的男兵见状站起身,故意伸了个懒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人听见,“唉,这训练量,真不是一般人能扛住的。”
“有些人啊,也就只能在靶场上耍耍花枪,真到了拼硬实力的时候,还不是得靠边站?”
“天天往训练场跑,也不知道是真送饭还是另有所图。”
他的话意有所指,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夏如棠和女兵们所在的区域。
几个男兵发出低低的哄笑,赵强更是夸张地附和,“就是!炊事班的火头军,还能比咱们摸枪的多?”
女兵们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熊超眉毛一竖就要反驳,被李岭拉住了。
李岭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在这个时候起冲突。
然而,她们的退让并未换来息事宁人。
反而让挑衅者更加肆无忌惮。
李正兰端了几碗姜汤,想给坐在稍远处休息的几个女兵送去。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尽量避开地上的水洼。
就在这时,一个男兵正好要起身去添汤,动作幅度极大,肩膀不偏不倚,重重地撞在李正兰的手臂上。
“啊!”
惊叫声和瓷碗落地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滚烫的姜汤大半泼在了李正兰的手臂和胸前衣襟上。
好在她本就一身湿漉漉的,这会儿倒也不觉得有多烫。
只是被人故意使绊子,她心里憋屈到不行。
那男兵见状,立刻夸张的叫起来,“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他嘴上如是说着,但那脸上却毫无歉意,只有计谋得逞的戏谑和一丝快意。
“我确实没看见,你说你这……走路怎么也不看着点道儿啊?”
那男兵反而开口责怪起李正兰来,语气里的侮辱意味任谁都听得出来。
熊超第一个炸了,冲过来指着男兵的鼻子吼道,“孙鹏!你分明是故意的!”
叶春花也赶紧上前查看李正兰,发现并没有被烫伤,她才略略松了口气。
可是一想到男兵故意使这种下作的手段,她也气得皱起眉头。
周围的喧闹声瞬间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有担忧,有看热闹,也有事不关己的冷漠。
夏如棠在听到李正兰声音的下一秒,就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她快步走过来,来到李正兰身边,先是迅速扫了一眼她的状况,见未有水泡,心下才稍安。
随后夏如棠抬起头,目光沉沉的钉在孙鹏脸上。
孙鹏被她看得心里莫名一虚,但众目睽睽之下,他绝不能退缩。
“是她自己没拿稳!”
“怎么,夏如棠,这里又不是炊事班,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
他刻意强调炊事班,试图用身份来打压夏如棠,激起周围男兵的同理心。
果然,一些男兵看向夏如棠的眼神带上了不认同,觉得她确实越界了。
夏如棠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她向前踏了一步,距离孙鹏更近,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更强了。
孙鹏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自以为能找回场子,并能彻底羞辱夏如棠的办法。
“夏如棠!”
他猛地提高音量,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你不就是仗着以前有点底子吗?横什么横!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比一场!光会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
夏如棠连眼皮都没抬,她指尖捏着李正兰湿衣的边角,慢条斯理拧着水。
“你装什么哑巴!”
“不敢比就直说!”
孙鹏急得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拽她胳膊,“炊事班的软蛋,只会……”
话没说完,夏如棠突然抬臂,手腕翻折间扣住他手腕,指节发力。
孙鹏惨叫着弯腰。
夏如棠脚腕一扫,孙鹏整个人狗啃泥般砸在了地上。
“比?”
夏如棠居高临下,鞋尖碾着他按在地上的手背,“你这种只会撞女人摔碗的货色,也配跟我比?”
夏如棠冷眼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的刻意激怒而有所回应。
孙鹏翻身站起,声音里充斥着一股子疯劲,“我不配?”
“你敢说女兵们配?”
“你一个躲在炊事班温室里垃圾,就上次跟左哥那破成绩都是蒙的!”
周围几个男兵也跟着嚷嚷。
“比啊夏如棠!”
“这操蛋玩意太嚣张了!”
“给他一点教训!”
“不然所有女兵都被这孙子看轻了!”
女兵们本就以为体能各方面的差异次于男兵,即使她们够努力,但男女身体差异光靠努力完全无法弥补。
这些男兵面上这么说,无非就是故意撺掇夏如棠答应孙鹏的比试!
可她们是来当兵的,不是来应付男兵这些无聊的挑衅的!
“凭什么你想比试就比试?”
“你生为男人是因为你爸妈的功劳,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可以看不起女兵,但你不能如此侮辱我们所有女兵,我们吃的苦流的汗,付出的没比你们男兵少一点!”
孙鹏听见这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弯腰大笑,“付出?”
“你们那也叫付出?”
孙鹏猛地直起身,手指着不远处女兵们讥笑,“天不亮去跑五公里,跑不动了互相拽着哭,那叫付出?”
“靶场练射击,十发子弹脱靶七发,教官骂两句就红眼圈,那叫付出?”
左钊在旁冷笑附和,阴鸷的眼神扫过女兵们,“就是!”
“上次野外拉练,李正兰你是不是走不动路,抱着棵树哭着喊要回家?”
“还有你,四百米障碍摔得膝盖流血,就差滚地上撒泼这也叫当兵?叫过家家还差不多!”
“哈哈哈!”
周围几个男兵拍着大腿哄笑,孙鹏更是故意提高嗓门,“咱们男兵练格斗,断个肋骨都咬牙不吭气,可你们呢?”
“崴个脚手上磨个水泡就着急忙慌的要去医务室,我家隔壁那五岁的小丫头都比你们能吃苦!”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鞭子,一鞭鞭抽在女兵们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