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还不忘朝左钊之前离开的方向撇了撇嘴,“那个左钊,就跟脑子里封了水泥似的。”
“又硬又轴又记仇,成天鼻孔朝天,看不起咱们女兵。”
“嘿,他倒是一视同仁,不仅看不上我们侦察连的女兵,你看看,其他连队调来的女兵,哪个没被他明里暗里挤兑过?”
“如棠,这次,你真是给咱们女兵长脸了!”
叶春花越说越解气,挥了挥拳头,“就该这样,好好杀杀他的煞气!”
一旁的李岭性格更为谨慎持重,她捧着温热的碗,眉头微蹙,持不同意见道:“如棠是给我们出了口气,也证明了实力。”
“但往后……咱们恐怕得更小心些。“
“左钊那个人,心眼又小又记仇,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们……”
李岭的话语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毕竟在未来的训练和任务中,谁也不想被这样一个人盯上。
“怕什么!”
熊超闻言,眉毛一扬,她性格豪迈,最不耐烦这种瞻前顾后的担忧。
她仰头,咕咚咕咚几口就将自己瓷碗里的姜汤喝了个底朝天。
“文的武的随便他选,我们女兵不虚他!”
“有本事就在训练场上见真章,背后搞小动作,算什么爷们儿!”
熊超话音刚落,旁边一直默默帮忙的小刘眼力见儿十足。
他见熊超碗空了,立刻拿起长柄勺,不由分说又给她添了满满一大勺,热辣的姜汤差点溢出来。
熊超看着瞬间又被填满的瓷碗,哭笑不得,“同志,谢了啊。”
“但这一大碗接一大碗的喝下去,肚子都快变成姜汤缸了,待会儿还怎么训练啊?”
一旁的李正兰看着小刘那实诚又带着点局促的样子,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本就心思灵巧,此刻心情放松,便忍不住打趣,“同志,你这么积极献殷勤,一碗接一碗的,莫不是看上我们超儿啦?”
小刘年纪不大,性格十分单纯耿直,被李正兰这么一取笑,他脸腾地一下全红了,那抹红晕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小刘捏着勺有些无措。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又笨拙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他只能连连摆手,模样窘迫又好笑。
夏如棠看着这一幕,眼底也掠过一丝笑意。
夏如棠伸手轻轻拍了拍李正兰的肩膀,示意她适可而。
小刘这人性格单纯,做事勤恳,倒也没李正兰说的那么多花花肠子。
就在这时,龚峻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喝完的归队继续训练!”
“磨蹭什么呢一个个的?!”
龚峻这一嗓子,将围在屋檐下的人全都吼的一哆嗦。
大家纷纷放下搪瓷碗直接转身冲进雨幕里。
龚峻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眼神戏谑的看着夏如棠,“哟,神枪手。”
夏如棠没理他的打趣,递给他一碗盛满的姜汤。
龚峻接过后,一口饮尽。
“嘶……”
龚峻呲牙,“咋地,姜不要钱呐?往死里放?”
夏如棠面无表情,“班长怕你们受凉,就多放了些,多担待。”
龚峻撇撇嘴,只是很快,一股暖流从喉咙直通到胃里,浑身也稍稍回温了一些。
龚峻转头看向雨幕,连带看着这阴冷的雨天都觉得顺眼了些。
雨势渐小但天空依旧阴沉。
龚峻更下搪瓷碗,“姜汤搁这儿吧,你们先回去忙你们的,待会儿让他们自己舀来喝。”
“一个个菜的要死,还要人伺候?”
老王点点头,“行,我们晚点再来收。”
“好。”
一行人回到炊事班时,雨丝又密了几分。
风裹着湿气钻进衣领,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谁也没想到,这场雨竟没有半分停歇的意思。
反而越下越缠绵。
淅淅沥沥连下了数日。
随着接连几天的大雨,天气愈发阴冷刺骨。
湿冷的气息像是能钻进骨头缝里。
整个训练场浸泡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之中。
远处的障碍物在雨雾里只剩模糊的轮廓。
泥泞的土地被无数双军靴反复践踏,烂泥混合着积水,变得如同沼泽般难行。
特训队员刚刚结束一轮全副武装越野。
每个人都像是从泥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作训服紧紧贴在身上,沾满了泥浆,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每一张脸上都刻着藏不住的疲惫。
就在这片弥漫着浓重泥土味和极限疲劳气息的场地上。
夏如棠和徐元韬小刘三人推着那辆旧三轮车,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雨幕中走来,送来餐食。
车轮碾过泥泞的路面,留下两道深深的辙印,每往前挪一步都格外费劲。
车上放着两个硕大的保温桶,盖子盖得严严实实,即便在雨里也能隐约感受到桶壁散发出的热气,里面全是滚烫的姜汤。
旁边的还堆着几大筐用白色笼布盖着的杂粮馒头,笼布被雨水打湿了边角,却依旧牢牢护住里面的温热。
尖锐的哨声刺破雨幕,龚峻略带沙哑的声音随之落下,“休息二十分钟!”
人群瞬间躁动起来,队员们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互相搀扶着向补给点汇聚。
大家走得摇摇晃晃,却没人停下脚步。
徐元韬和小刘迅速支起简易的木桌。
掀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股浓郁的姜香混着热气扑面而来,在阴冷的雨里氤氲出一片白雾。
三人手脚麻利地开始分发。
夏如棠和徐元韬分发馒头咸菜。
很快,李正兰、熊超、叶春花等几个女兵也凑了过来。
她们的状态不比男兵好多少,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泥水,眼神里难掩倦意。
“这鬼天气,骨头缝里都冒寒气。”
熊超搓着冻得发僵的双手,接过夏如棠递来的姜汤,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
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烫得她直吐舌头,“还是热姜汤管用,一下子就暖过来了。”
“可不是嘛。”
叶春花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有些发红发肿的手指,指尖因为长时间泡在雨里、握着重枪,已经有些僵硬,“下午还有射击校正,这手都快冻僵了,怕是连枪都握不稳。”
李正兰咬着牙,狠狠咬了一口馒头,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刚才越野的时候,左钊他们几个也太过分了!”
“一直冲在我们女兵前面,明明知道路滑泥深,还故意加快速度,溅了我们一身泥水,简直是故意找茬!”
夏如棠闻言,抬眼越过攒动的人群,目光精准地找到了左钊所在的位置。
夏如棠除了左钊,其余几个男兵一个也不认识。
只见左钊身侧的一个男兵递给他一个馒头,他接过,却没有立刻吃,只是捏在手里,目光冷冷地投向夏如棠这边。
那眼神如同这阴冷的雨,带着刺骨的寒意,还夹杂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敌意。
夏如棠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伸手拍了拍李正兰的手臂,“专心恢复体力,别被不相干的人影响,下午的射击校正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