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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

这个名字从霍启东口中吐出,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姚的心湖中激起了一圈圈复杂的涟漪。香港王家,母亲苏晚秋的死,如今又和觊觎“神之遗产”的“荆棘兄弟会”牵扯在一起。

原本看似独立的几条线索,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扭结到了一处。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夺宝,而是掺杂了家族仇恨的死局。

车厢内的空气有些凝滞。阿武从后视镜里看着苏姚变幻莫测的神情,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能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霍启东,”苏姚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江家和王家,之前有过接触吗?”

“没有。”霍启东的回答很肯定,“我查了江城回国后的所有通讯记录和密会对象,都没有发现王家的影子。他们像是两条在不同深海活动的鲨鱼,虽然目标都是同一片渔场,但彼此之间,似乎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那就让他们知道。”苏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

“你想……驱虎吞狼?”霍启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

“一山不容二虎。江家是亡命之徒,行事狠辣直接;王家背后的‘荆棘兄弟会’,则更擅长伪装和渗透,喜欢用‘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这两种风格,天生就是死对头。我不介意,给他们搭个台子,让他们好好唱一出戏。”

“怎么做?”

“江城不是失踪了吗?”苏姚的目光望向窗外,看着那些在暮色中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我想,他现在一定像只受伤的野狗,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一边舔舐伤口,一边寻找着翻盘的机会。我们得给他送点‘补品’过去。”

结束了与霍启东的通话,苏姚立刻联系了身在安全屋的忠叔。

半小时后,胡同深处的小院里,一场核心会议正在进行。苏姚,忠叔,阿武,苏哲四人围坐在八仙桌旁。桌上没有茶水,只有一张巨大的北京地图,以及苏哲从史密斯代表那里套来的所有情报。

“忠叔,守护者一脉,对香港王家了解多少?”苏姚开门见山。

忠叔苍老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一种混杂着厌恶与警惕的神情。“王家……一群靠着倒卖国宝起家的鬣狗。当年林家还在京城时,他们只是跟在江家屁股后面捡些残羹冷炙的小角色。没想到六十年过去,竟然也坐大成势了。”

“他们和‘荆棘兄弟会’是什么关系?”

“这个组织,我们也是第一次听说。”忠叔摇了摇头,“但从他们的行事风格来看,比江家更难对付。江家要的是‘遗产’本身,而这群人,似乎更看重能解开‘遗产’的‘钥匙’——也就是苏哲少爷。”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哲身上。

苏哲依旧平静,他只是指着桌上的资料说:“他们对我的大脑活动模式很感兴趣,汉斯在对话中,三次试图引导我讨论关于‘超维感知’和‘信息直觉’的话题。他们的目的,可能不只是让我为他们工作,而是想……解剖我。”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云淡风-轻,却让在场除了苏姚之外的两个男人,后背同时升起一股寒意。

“他们不会有这个机会的。”苏姚的声音冷得像冰。她看向阿武,“我们昨晚抓到的那个江家的活口,处理掉了吗?”

“还没有。”阿武回答,“按照您的吩咐,留着还有用。”

“很好。”苏姚的目光回到地图上,“阿武,我要你安排一场‘意外’。让这个活口,‘侥幸’逃脱。但在他逃走之前,要让他‘无意中’听到一些东西。”

“听到什么?”

“就让他听到,我们截获了‘荆棘兄弟会’的内部通讯。”苏姚的思路清晰无比,“通讯内容是:‘雅典娜计划’进展顺利,已经成功接触到‘钥匙’的持有者。下一步,是诱导‘钥匙’持有者,让他相信,开启‘归墟’,需要一件林家遗失的信物。而这件信物,很可能就在江家手里。我们将坐山观虎斗,等林家后人和江家拼个两败俱伤,再出来收拾残局。”

忠叔和阿武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步棋,太毒了。

这是一个凭空捏造出来,却又无比符合逻辑的阴谋。它精准地抓住了江城现在所有的痛点:第一,他不知道“荆棘兄弟会”的存在,这会让他产生巨大的危机感。第二,他不知道苏哲已经破解了星图和地脉图,这个“信物”的说法,会让他误以为自己手上还握有翻盘的筹码。第三,这会让他把所有的仇恨和注意力,都从苏姚身上,转移到这个新出现的,想要“黄雀在后”的“荆棘兄弟会”身上。

“大小姐,如果江城信了,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寻找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信物’,或者,直接去找‘荆棘兄弟会’的麻烦。”阿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他会的。”苏姚的目光落在地图上,江家抛出的那七个“龙脉节点”上,“一个赌徒,在输光了所有筹码之后,只要看到一丝翻本的希望,哪怕是镜花水月,他也会扑上去。”

“那件所谓的‘信物’,我们把它设定成什么?”忠叔问道。

苏姚的目光,落在了苏哲手腕上的一块电子表上,那是她前几天刚给他买的,有简单的计算和储存功能。“就说,是林家当年打造的一对‘阴阳鱼’玉佩。阳佩,就是我外公留下的‘琉璃心’。而阴佩,则是一块可以储存和读取复杂信息的‘墨玉’,上面刻着星图的后半部分。当年林、江两家争斗,这块阴佩被江家夺走,从此下落不明。”

这个设定,天衣无缝。它解释了为什么江家也知道藏书楼的秘密,又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一直无法成功。

“江城为了自证,或者为了和苏哲‘合作’,一定会把他知道的所有关于江家和这块‘阴佩’的秘密,都吐出来。”苏姚做出了最后的总结,“我要他,把江家六十年的老底,都亲自送到我们面前。”

计划定下,阿武立刻去执行。

当天深夜,京城南郊的一处秘密关押点,一场“意外”的停电和骚乱发生了。一名被认为已经毫无价值的江家俘虏,在混乱中,撞开了一名看守,消失在夜色里。

两个小时后,京城某处地下停车场。一辆蒙着厚厚灰尘的面包车里,失踪了近两天的江城,正双眼通红地盯着手里的一个卫星电话。他的模样狼狈不堪,曾经的斯文俊朗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困兽般的凶狠。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正是那名“逃脱”的俘虏。“……老板,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的!那个女人身边的人说的!有个叫‘荆棘兄弟会’的组织,他们……他们把我们当枪使!”

江城听完手下断断续续的汇报,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荆棘兄弟会……王家……好,好一个王振国!”他咬牙切齿,眼中喷出怒火。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败得这么惨,原来一直有一只黄雀,藏在自己身后。

“阴佩……墨玉……”他喃喃自语,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狂热。他想起家族的秘闻中,的确提到过,当年从林家抢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但后来在逃亡海外的途中遗失了。难道,就是这块玉佩?

这个念头,像一剂强心针,瞬间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只要找到阴佩,他就能以此为筹码,和那个叫苏哲的天才少年合作。只要能打开“神之遗产”,他就能将功补过,东山再起!

“去查!动用所有关系,给我查那个‘荆棘兄弟会’在北京的所有据点!还有那个史密斯,我要他死!”江城对着电话低吼。

一场由苏姚亲手点燃的,黑狗互咬的戏码,正式拉开了序幕。

接下来的两天,京城的地下世界,暗流涌动。几处被怀疑是“荆棘兄弟会”外围安全屋的地点,遭到了不明身份人员的暴力袭击。虽然没有造成核心人员伤亡,但几次交火,都留下了弹壳和血迹。

而王家那边,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伙不知名的疯狗给盯上了。一场由“荆棘冠”公司发起的,针对“江氏海外集团”的金融狙击,悄无声息地在全球几大资本市场同时展开。

两股势力,在苏姚的巧妙引导下,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却又不死不休的互相消耗之中。

而苏姚,则利用这宝贵的喘息之机,从容地走进了兰园,走进了陈敬德的办公室。

她没有再扮演那个温和的研究员,而是将一份打印出来的资料,轻轻放在了陈敬德面前的办公桌上。

资料的第一页,是理查德·史密斯的照片和履历,下面附着他与普罗米修斯基金会、荆棘冠投资公司,以及香港王家的关系图。

“陈院士,我弟弟苏哲,前两天私下见了史密斯的人。”苏姚的开场白,让陈敬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他答应了?”陈敬德的声音有些发干。

“没有。”苏姚摇了摇头,脸上适时地露出了一抹忧虑,“但对方开出的条件,任何一个科研人员都无法拒绝。上不封顶的经费,绝对自由的研究环境,甚至承诺为他建立个人专属的实验室。”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陈敬德紧锁的眉头。“陈院士,我担心……阿哲年纪还小,涉世未深。万一,他真的被国外这些优厚的条件吸引,那我们正在合作的盐碱地改良项目,恐怕……”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皮球,被她稳稳地踢到了陈敬德的脚下。

陈敬德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当然明白苏哲对于这个项目的重要性,那简直就是整个项目的大脑和引擎。如果苏哲被挖走,项目立刻就会瘫痪。这不仅是科研上的巨大损失,更是他无法向上级交代的重大事故。

“岂有此理!这是公然挖我们国家的人才!”陈敬德气得一拍桌子,“我这就向上面汇报,限制这个史密斯入境!”

“没用的。”苏姚平静地指出事实,“王家在海外经营多年,能量巨大。禁了一个史密斯,他们还会派汤姆斯、约翰斯过来。千日防贼的道理,您比我懂。堵,是堵不住的。”

陈敬德颓然坐回椅子上,一时间束手无策。

苏姚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不紧不慢地抛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所以,我想恳请您支持,由‘晚秋基金会’全额出资,在兰园内部,建立一个专门针对‘生物改良’和‘新能源应用’的联合实验室。”

陈敬德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错愕。

苏姚继续说道,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们基金会出钱、出核心技术、出关键人才。研究所出场地、出政策支持、出国家级平台的背书。我们把最好的梧桐树筑在这里,还怕凤凰会飞走吗?”

筑巢引凤。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留人,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将私人基金会与国家顶级科研单位进行深度绑定的宏大构想。

陈敬德被这个大胆的计划惊得半天说不出话。这远远超出了他一个院士的职权范围。

“这……这不合规矩。兰园是国家保密单位,怎么能让私人基金会在这里建立实验室?”他本能地提出了质疑。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苏姚的目光灼灼,“陈院士,您想一想,这个实验室一旦建成,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将属于国家。它不仅能从根本上解决我国的盐碱地问题,保障粮食安全,其衍生的生物能源技术,甚至有可能改变国家未来的能源结构。这是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功绩。与之相比,一点点规矩上的变通,又算得了什么?”

她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厚厚的计划书,推到陈敬德面前。“这是我和阿哲,用两个晚上赶出来的详细方案。从实验室的建设规划,到未来五年的研究方向,再到技术转化的商业前景,都在里面。”

陈敬德颤抖着手,翻开了那份计划书。

只看了几页,他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里面的内容,已经超出了他过去所有的认知。那份关于“利用特定微生物菌群,将盐碱地污染物转化为生物电能”的构想,简直是天方夜谭,却又在理论上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破绽。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冷静得可怕的年轻女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还是小看了她。她要的,根本不是林家的什么遗产。她要的,是借助国家的力量,为她和她的天才弟弟,搭建一个无人能及的,最高的舞台。

而王家那些拙劣的挖墙脚手段,反而成了她向上攀爬的,最有力的一块垫脚石。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陈敬德的声音沙哑。

“当然。”苏姚站起身,“但我相信,您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毕竟,时代抛弃你的时候,连一声再见都不会说。”

说完,她转身离去,将震撼与抉择,留给了这位在科学殿堂里待了一辈子的老人。

三天后,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

上面,特批了!

由“晚秋基金会”与兰园研究所共同组建的“生物改良与新能源应用联合实验室”项目,正式立项。陈敬德亲自担任项目总顾问,而苏姚,则以基金会主席的身份,出任实验室的名誉理事。

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京城某些特定的圈子里,炸开了锅。

当史密斯再次拨通苏哲的电话,试图做最后努力的时候。

电话那头,只传来苏哲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谢谢您的好意。不过,国家已经为我批了一间顶级实验室,就在兰园。我姐姐是实验室的名誉理事。以后有学术上的问题,欢迎你通过官方渠道,向我们实验室提交交流申请。”

史密斯拿着电话,站在他那间可以俯瞰整个金融街的豪华办公室里,彻底失声。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准备了全套顶级渔具,想要钓一条珍稀大鱼的渔夫。结果,鱼没钓到,对方直接在他的鱼塘旁边,建了一座国家级海洋公园,还挂上了“闲人免进”的牌子。

釜底抽薪。

这一招,玩得太绝了。

联合实验室的第一次选址筹备会议,在兰园一间大型会议室里召开。

出席会议的,除了陈敬德和苏姚,还有几位从其他院所抽调过来的建筑专家和工程师。

众人对着兰园的规划图,讨论得热火朝天。有的建议在园区东侧新建一栋实验楼,有的建议改造西边的旧仓库。

苏姚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直到所有人都发表完意见,陈敬德看向她:“苏理事,你有什么想法?”

苏姚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规划图前。

她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地图中央,那片被标注为“废弃”的,用水泥封死的藏书楼旧址上。

她迎着所有人或疑惑,或不解的目光,平静地开口。

“陈院士,我看这片地方就不错。地方够大,也够清静。”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就是……听说地下被水泥封了,可能要费点功夫清理一下。”

苏姚的话音落下,宽敞的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那根纤细的手指上,仿佛那不是点在一张地图上,而是点燃了一颗炸弹的引信。

“胡闹!”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式黑框眼镜的老工程师第一个拍了桌子。他叫李卫国,是所里资格最老的技术顾问,也是当年参与过兰园改造工程的少数几个还健在的人之一。

“苏理事,你知不知道那下面是什么?那地方不能动!绝对不能动!”李卫国的情绪很激动,浑浊的眼睛里甚至透出一丝恐惧。

陈敬德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想到苏姚会如此直接地提出这个要求。“苏姚,那地方的情况比较复杂。根据早年的档案记录,下面存在不稳定的地质结构,有安全隐患。”

“是‘异常地热源’,对吗?”苏姚平静地接过了话。

这个词一出,李卫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苏姚,嘴唇哆嗦着:“你……你怎么会知道?”

那是被列为“绝密”的工程档案,除了极少数几个核心当事人,根本无人知晓。

苏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一份新的文件,分发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各位专家,请先看看这份报告。”

报告的标题是《关于兰园地下未知能源体的初步评估及其应用前景分析报告》。

署名人,是苏哲。

报告开篇,就直接推翻了“异常地热源”的说法。苏哲用整整十页的篇幅,通过复杂的物理模型和能量守恒定律的推演,论证了那所谓的“地热”,并非来自地球内部,而是一个独立的、自我循环的、能量输出极其稳定的未知能量体。

“……根据现有数据反向推导,该能量体的核心温度,常年维持在一个绝对阈值。它并非在向外‘散发’热量,而是在‘吸收’周围的能量。当年钻头熔毁,并非因为高温,而是因为能量体在受到外部物理刺激时,产生的‘应激性高频共振’,瞬间将金属结构分解成了基本粒子……”

报告里的每一个字,都像天方夜谭。但在场的都是国内顶尖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他们看得出来,报告中的每一个公式,每一个推论,都严谨得让人找不到任何反驳的余地。

“这……这不可能!”李卫国喃喃自语,他一辈子的认知,都在被这份报告彻底颠覆。

苏姚的声音适时响起:“各位,危险还是机遇,取决于我们看待它的角度。一个潜藏在地下的定时炸弹,固然可怕。但如果,它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清洁能源宝库呢?我们的联合实验室,研究的不就是新能源吗?现在,最完美的研究对象,就在我们脚下。”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不能因为恐惧未知,就放弃一个可能改变世界的机会。”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沉默中夹杂的,是震惊、是思索,还有一丝被点燃的,属于科研人员的狂热。

陈敬德看着苏姚,眼神复杂。他知道,这个女人又一次将了他一军。她把一个“安全隐患”,成功地包装成了一个“科研机遇”。如果他再反对,就等于否定了建立这个新能源实验室的初衷。

“就算……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李卫国挣扎着,提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怎么清理?十五米厚的特种水泥,下面还是一个随时可能‘分解’一切的怪物。谁敢去挖?”

“我们来。”苏姚的回答,简洁而有力。

她看了一眼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阿武。阿武会意,上前一步,打开一个手提箱,将里面的几份资料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基金会下属一家‘特殊资产处理公司’的资料。”苏姚介绍道,“他们拥有处理类似复杂地质环境和高危项目的丰富经验,也掌握着一些国际上最先进的,尚未公开的勘探和切割技术。”

资料上,是阿武连夜伪造出来的,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名为“盘古工程”的公司的辉煌履历。从处理切尔诺贝利核泄漏的后续封存,到参与某国深海火山的热液喷口勘探,一个个项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盘古工程’可以承担前期所有的清理工作,并且,我们可以立下军令状,如果在清理过程中,发生任何超出我们评估范围的风险,我们愿意承担全部责任,并立刻无条件终止项目。”苏姚给出了最后的承诺。

她把所有的风险,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陈敬德看着她,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理由拒绝了。

他拿起那份来自苏哲的报告,站起身:“这件事,我需要立刻向上面汇报。会议暂停。”

两天后,一份来自最高层的批复文件,送到了陈敬德的办公桌上。

同意。

但有一个附加条件。

考虑到项目的特殊性和重要性,上级决定派遣一位经验丰富的总工程师,全程监督指导清理工作,以确保万无一失。

这位总工程师,拥有对项目的最高决策权,甚至是一票否决权。

会议室里,当陈敬德宣布这个决定时,苏姚的心里,并无波澜。这在她的预料之中。国家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项目,完全交给一个私人公司。

“这位总工程师是?”苏姚问道。

“他叫秦振。”陈敬德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是国内结构工程和岩土力学领域的泰斗,刚刚从一个国家级的超级工程项目上退下来。他为人……比较严谨,或者说,有点古板。你们合作的时候,要多注意沟通。”

秦振。

一个陌生的名字。

苏姚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要对方是纯粹的技术官僚,她就有信心说服他。

三天后,兰园那片被封锁了数十年的禁区,第一次被重型机械包围。

“盘古工程”的团队,也就是阿武和他手下的十二“利刃”,全部换上了一身印着盘古LoGo的蓝色工装,摇身一变成了专业的工程师和技术工人。

他们带来的设备,也确实让李卫国那些老工程师大开眼界。没有传统的冲击钻和爆破物,而是一种巨大的,如同巨型手术刀般的“超声波切割机”。

机器启动时,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有一种低沉的嗡嗡声。巨大的刀刃缓缓切入水泥地面,坚硬的特种水泥,在肉眼不可见的高频振动下,像豆腐一样被平滑地切开。

整个施工现场,干净,高效,充满了一种未来科技的美感。

就在第一块一立方米大小的水泥块被吊起时,那位空降的总工程师,秦振,到了。

他没有坐专车,也没有秘书陪同,就一个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夹克,背着一个帆布工具包,从兰园的大门口,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六十多岁,身材清瘦,背脊却挺得笔直。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像鹰。

他没有和任何人寒暄,直接走到了施工现场,拿起一块被切割下来的水泥碎块,放在手里掂了掂,又用随身携带的小锤子敲了敲,侧耳听着声音。

“水泥标号,钢筋配比,都对得上。”他开口,声音沙哑,像是久未说话,“六十年前的工艺,能做到这个程度,赵总工,确实了不起。”

他提到了那个名字。赵总工。

苏姚的目光,与他对视了一瞬。

秦振的眼神在她脸上一扫而过,没有任何停留,仿佛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

“你就是负责人?”他问阿武。

“是的,秦总工。”阿武不卑不亢地回答。

“图纸给我。”

阿武递上施工方案。秦振看得很仔细,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参数,都不放过。

“超声波切割,想法不错。但你们忽略了一个问题。”秦振指着图纸上的一个点,“深度超过十米后,水泥层内部的金属网结构会因为常年应力而发生变化。你们的切割频率如果一成不变,很容易引发共振,导致结构性坍塌。”

他从自己的工具包里,拿出一支笔,在图纸上飞快地修改了几个参数。“按照这个频率曲线来调整。每下降一米,调整一次。”

阿武看着那些参数,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这个老人,只凭经验,就精准地指出了他们方案中最薄弱的环节。

这是个真正的高手。

“谢谢秦总工指点。”阿武由衷地说。

秦振没有理会他的感谢,只是转身,对苏姚说了第一句话:“你是谁?”

“我是项目投资方,晚秋基金会的代表,苏姚。”

秦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这里是工地,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出去。”

他的语气,生硬,直接,不留任何情面。

周围的几个老工程师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他们早就看这个年轻漂亮,却一来就指手画脚的“苏-理事”不顺眼了。

苏姚却没生气,她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好的,秦总工。那这里就全权交给您了。”

她真的就那么转身,走出了警戒线。

这一下,反倒让秦振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

接下来的几天,苏姚真的没有再踏入工地一步。她只是每天待在三楼的办公室里,用一部高倍望远镜,默默地观察着下面的一切。

秦振的技术能力无可挑剔。在他的指导下,清理工作进行得异常顺利。一块块巨大的水泥方块被吊起,那个被尘封了半个世纪的深坑,一米一米地,重新暴露在阳光之下。

阿武每天都会向苏姚汇报进度,以及秦振的各种举动。

“他很奇怪。”阿武说,“他每天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除了必要的技术指导,一句话都不多说。但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了李卫国。有好几次,他都提前预判了图纸上没有标注的管线位置。”

苏姚听着,心中那个猜想,越来越清晰。

第七天,当深度清理到十二米时,意外发生了。

一台负责吊装的重型起重机的钢缆,在吊起一块水泥巨块时,突然毫无征兆地绷断了。

重达数十吨的水泥块,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地朝着深坑底部砸了下去。

当时,坑底有两名“利刃”的成员正在进行最后的测量。

这一下如果砸实了,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站在坑边指挥的秦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举动。

他没有后退,反而一步跨前,从腰间解下一条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皮带,手腕一抖,皮带如同一条黑色的灵蛇,瞬间缠住了旁边另一台起重机的吊臂。他整个人借力荡起,如同一只大鸟,在水泥块落下的前一秒,精准地落在了两名工人的中间。

他没有去拉他们,而是双手猛地按在了地上。

“轰——!”

一声巨响,水泥块重重地砸在了他身旁不到半米的地方,整个大地都为之震颤。

但诡异的是,预想中的碎石飞溅和二次坍塌并没有发生。那块水泥巨块,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了一下,卸掉了大部分的冲击力,稳稳地嵌在了地上。

烟尘散去,所有人都冲到了坑边。

深坑里,秦振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脸色有些苍白。他身后的两名“利刃”成员,毫发无伤,只是惊魂未定。

所有人都以为是奇迹,是运气好。

但只有苏姚,在三楼的办公室里,通过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

在秦振双手按地的那一刻,他的掌心,亮起了一层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光晕。那光晕的形态,和“琉璃心”内部的纹路,有几分相似。

他不是普通人。

他也是“守护者”。甚至,是比忠叔更核心的,掌握着某种特殊能力的守护者。

工地因为这次意外,暂时停工。

秦振把阿武叫到了他的临时办公室。

“钢缆的断口我看过了。”他开门见山,“是人为破坏。有人在接口处,用高频振动针,破坏了内部的金属结构。”

阿武的脸色沉了下来。能在“利刃”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对方的渗透能力,超乎想象。

“是谁?”

“不知道。”秦振摇了摇头,“但目标很明确,不是杀人,是警告,也是试探。试探我们的应对能力。”

他看着阿武,眼神变得锐利:“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阿武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苏姚走了进来。

她将一份文件,放在了秦振的桌子上。

那不是工程文件,而是一张泛黄的,三十年前的合影。

照片上,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穿着一身工装,正和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少女,站在兰园的藏书楼前,笑得灿烂。

那个年轻人,是三十年前的秦振。

而那个少女,是她的母亲,苏晚秋。

秦振看着那张照片,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击中,瞬间僵住了。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他抬头看着苏姚,声音嘶哑。

“秦叔叔,好久不见。”苏姚的声音很轻,“我母亲,时常跟我提起,当年在兰园,有一位对她很好的,会变戏法的大哥哥。”

秦振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张照片,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叹尽了三十年的风霜。

他再次看向苏姚,所有的严厉和古板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长辈看待晚辈的,混杂着欣慰、愧疚与心疼的复杂情感。

“你……长得很像她。”

苏姚将那串一直戴在手腕上的,由十八颗黑珍珠串成的“星河”手链,解了下来,放在了桌上。

看到这条手链,秦振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大小姐。”他站起身,对着苏姚,深深一躬。

这一礼,不是工程师对理事,而是守护者,对林家血脉的,迟到了三十年的效忠。

“当年,老爷和若兰小姐出事后,守护者一脉分成了两支。”秦振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忠叔他们是‘守望者’,负责在外,守护血脉,传递消息。而我们这一支,是‘执钥人’,负责在内,看守‘归墟’的物理封印,等待时机。”

“那次钢缆事故,是你们的试探?”苏姚问。

“是,也不是。”秦振agreed,“是我想看看你们的斤两。但动手的人,不是我。他也是‘执钥人’的一员,但他……似乎有别的想法。”

苏姚的心沉了下去。守护者内部,竟然也并非铁板一块。

“就在刚才,他失踪了。”秦振的脸色很难看,“我担心,他已经被江家或者王家的人策反了。”

一个掌握着核心秘密的内鬼。这比任何外部的敌人都更可怕。

“清理工作,必须加快了。”秦振的眼神变得决绝,“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动手之前,进入‘归墟’。”

当天下午,清理工作重新开始。

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当第十五米的最后一层水泥被切开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下面,不再是水泥,而是一层厚达一米的,乌黑发亮的,如同黑曜石般的岩层。

岩层上,刻满了无数复杂的,与“琉uo;心”和地脉图上风格一致的符号。

它们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缓缓流转的圆形图阵。

“封印阵。”秦振说,“这是最后一道防线。”

就在这时,苏哲的加密电话打了进来。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凝重。

“姐!出事了!我刚才截获了一段来自海外的加密讯号,是发给王家的!江城没死!他带着他最后的人手,劫持了一艘货轮,正在从公海赶回来!而且……他还带了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一件……军用级别的,小型战术核武器。”

战术核武器。

这五个字,通过电流传过来,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脏上。

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忠叔和阿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骇然的神色。他们可以应对任何级别的常规战斗,但这种超越了世俗规则的武器,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畴。

江城,这个被打残的赌徒,竟然从不知名的渠道,搞到了这种丧心病狂的“王炸”。

他不是要翻盘。

他是要毁掉整个棋盘。

“他想干什么?”阿武的声音干涩,他无法想象,在京城这种地方,动用这种武器,会是什么后果。

“同归于尽。”苏姚一针见血。她的脸色很白,但眼神却异常的冷静,“他知道自己已经败了,但他不甘心。他得不到‘神之遗产’,就要把它彻底毁掉,让所有人都得不到。他要用整个兰园,甚至半个京城,为他陪葬。”

“消息可靠吗?”秦振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身为国家级的工程师,太清楚这种武器的威力。

“可靠。”苏哲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我破译了讯号的加密协议,追踪了来源。发信方是中东一个臭名昭着的军火黑市,他们有渠道搞到前苏联解体时流失的‘核手提箱’。讯号的内容,是确认交易完成,并附上了货轮的航行路线和预计抵达时间。”

“什么时候到?”苏姚问。

“货轮会在明晚八点,抵达天津港。从天津港到京城,最快需要三个小时。”苏哲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也就是说,我们最多,还有三十个小时。”

三十个小时。

时间,仿佛被瞬间压缩到了极致。

“必须阻止他!”忠叔斩钉截铁地说,“在海上,就把他截下来!”

“来不及了。”霍启东的声音,突然从苏姚身旁的另一部加密电话里响起。他显然也同步收到了消息。“公海之上,我们没有执法的权力。一旦贸然动手,会引发国际争端。等他进入我国领海,再申请授权、调动力量,时间根本不够。江城算准了这一点。”

这位在商场和地下世界都翻云覆雨的男人,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对手,已经不按常理出牌了。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苏-姚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在他抵达之前,我们进入‘归墟’,取走核心的东西,然后……彻底引爆这里的能量场。”

这个计划,比江城的计划更加疯狂。

“大小姐,不可!”秦振第一个反对,“‘归墟’的能量一旦失控,威力不亚于江城手里的东西!我们不能用一个不可控的危险,去对抗另一个危险!”

“不,它是可控的。”苏姚的目光,转向了苏哲,“对吗,阿哲?”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理论上,可以。”苏哲回答,“‘归墟’的能量场,和六个‘泄压阀’,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能量回路。如果能精确计算出能量爆发的峰值和方向,我们可以在引爆的瞬间,将绝大部分的冲击波,通过六个节点,引导向……天空。”

“就像一个定向爆破?”阿武问。

“可以这么理解。但计算量,是天文数字。而且,需要有人在‘归v;’的核心,进行手动操作。一旦计算出现任何偏差,操作者……”苏哲没有说下去。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我来计算。”苏哲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我去做那个操作者。”苏姚平静地接话。

“不行!”

这一次,是四个人异口同声的反对。忠叔,阿武,秦振,甚至电话那头的霍启东。

“我是林家的血脉,只有我,才能进入‘归墟’的最核心。”苏姚的理由,简单,却无法反驳,“这是我的宿命。”

她看向秦振:“秦叔叔,告诉我,怎么打开这道最后的封印。”

秦振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挣扎。他守护了这里半辈子,为的就是保护林家的血脉,而不是看着她去送死。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沙哑地问。

苏姚摇了摇头。

秦振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决然。“好。我陪你下去。”

他走到那片巨大的黑色岩层前,咬破自己的指尖,将一滴血,滴在了图阵中央的一个符号上。

鲜血,像是被瞬间吸收,那个符号,亮起了一道微弱的红光。

“‘执钥人’的血,可以暂时关闭封印的防御机制。”秦振解释道,“但要真正打开它,还需要‘琉璃心’。”

苏姚拿出那块温润的玉佩,按照秦振的指示,将其轻轻按在了图阵中央。

“嗡——”

整片黑色的岩层,仿佛活了过来。上面所有的符号,都依次亮起,构成了一幅流光溢彩的,立体的星图。

岩层中央,缓缓裂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深不见底的垂直通道。

一股古老、苍凉,却又蕴含着勃勃生机的气息,从通道里扑面而来。

“大小姐,保重。”忠叔和阿武,对着她,深深一躬。

“姐……”苏哲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哽咽。

“等我回来。”苏姚回头,对他笑了笑。

然后,她和秦振,一前一后,顺着通道内壁伸出的金属阶梯,消失在了深邃的黑暗之中。

地底的通道,比想象中要长得多。

他们下降了大约五分钟,脚下才终于接触到了实地。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穹顶状的地下空间。空间的墙壁,并非岩石,而是一种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未知材料,上面同样刻满了复杂的纹路。

而在空间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直径超过二十米的,由无数蓝色光线交织而成的球体。

它就像一颗被囚禁的,小型的蓝色太阳,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磅礴能量。

“这就是‘归墟’的能量核心。”秦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

苏姚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在与这个能量球产生共鸣。她甚至能“听”到它在低声嗡鸣,像一头被囚禁了万年的巨兽。

“林家的祖先,并非地球人。”秦振说出了一个惊天秘密,“他们来自一个更高维度的文明,在一次星际航行中飞船受损,坠落于此。这个能量核心,就是飞船的引擎。它与这颗星球的地脉连接,汲取能量,进行自我修复。这个过程,已经持续了上万年。”

“藏书楼,那些秘密……是他们留下的知识?”苏姚问。

“是。他们将所有的文明和科技,都储存在了一个信息矩阵里。而打开那个矩阵的钥匙,就是您的血脉,和‘琉璃心’。”秦振指着能量球的下方,“入口,就在那里。”

苏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能量球的正下方,有一个小小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平台。

她走了过去,踏上平台。

就在她站稳的瞬间,整个空间,亮了起来。

无数的星图,公式,符号,如同瀑布一般,从四面八方的墙壁上流淌下来,汇入她的脑海。

那是一个文明延续万年的记忆。从宇宙的诞生,到生命的演化,从宏观的星系运转,到微观的粒子纠缠……无穷无尽的知识,在一瞬间,涌入了她的意识。

她的身体,开始发出淡淡的光芒。那串“星河”手链,那枚“秋”字链扣,都在此刻亮起。

她感觉自己,正在与这个空间,与这个能量核心,融为一体。

她“看”到了林家的历史。看到了第一代祖先如何封印飞船引擎,如何将知识传承下去,又如何警告后人,这种力量的危险性。

她也“看”到了江家和王家的贪婪。看到了他们为了抢夺这份力量,犯下的种种罪行。

最后,她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苏晚秋。

在她的意识里,母亲依旧是那么温柔,笑着对她说:“姚姚,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妈妈支持你。”

苏姚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同。那是一种洞悉了万物本源的,极致的通透与平静。

“秦叔叔,我准备好了。”

她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个能量核心的控制方法。

她转头,看向秦振:“江城的位置,锁定了吗?”

“锁定了。”秦振举起手腕上的一个通讯器,“霍先生和阿武的人,已经通过天网系统,实时追踪着那艘货轮。它现在在渤海湾,距离天津港还有一百二十公里。”

“阿哲,计算完成了吗?”她对着空气问道。

“完成了。”苏哲的声音,通过某种奇特的共振,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姐,我已经将‘归墟’引爆的定向方案,传输到了能量核心的控制矩阵里。你只需要在倒计时结束时,按下那个‘启动键’。”

“好。”

苏姚深吸一口气,意识沉入能量核心。

在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虚拟操作界面。

界面的中央,是一个鲜红的,正在以秒为单位跳动的倒计时。

30:00。

“霍启东,忠叔,阿武。”苏姚的声音,通过同样的共振,传递给了地面上的每一个人,“我需要你们,为我争取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内,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到兰园。”

“收到!”

“明白!”

“放心,大小姐!”

三道斩钉截铁的回复,从不同的地方传来。

渤海湾,夜色如墨。

“海狼号”货轮,正以最高航速,劈波斩浪,朝着海岸线疯狂驶来。

驾驶室里,江城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海平线。他的身边,放着一个银色的金属手提箱。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但他不甘心。

他要让那个女人,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艘货轮。

雷达显示屏上,十几个不明身份的光点,正从四面八方,高速朝他们包抄过来。

有快艇,有直升机,甚至……还有一艘幽灵般从水下浮起的,黑色的潜艇。

“老板!我们被包围了!”手下惊恐地大叫。

江城看着雷达,脸上露出了疯狂的狞笑。“来得好!来得正好!传我命令,准备引爆!让他们一起陪葬!”

然而,他的手下,却没有动。

几个一直跟随着他的心腹,默默地掏出了枪,对准了他。

“你们……要背叛我?”江城不敢置信。

为首的那个男人,叹了口气:“老板,我们只想活下去。霍先生说了,只要交出你和那个箱子,我们就能活。”

江城愣住了。

随即,他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绝望。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他猛地扑向那个手提箱,想要启动最后的程序。

但一颗子弹,精准地射穿了他的手腕。

是霍启东。

他乘坐的直升机,已经悬停在了驾驶室的窗外。他手里端着一把狙击步枪,黑洞洞的枪口,遥遥对着江城。

“游戏,结束了。”霍启东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艘货轮。

兰园,地底。

苏姚的意识,与整个能量核心紧密相连。

她能“看”到地面上发生的一切。

她看到了霍启东如何兵不血刃地解决了江城。

她看到了忠叔和阿武,带着“利刃”和守护者的精英,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将整个兰园方圆五公里,都化作了禁区。

她甚至能“看”到,在京城的另一端,苏哲正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将一段段伪造的指令,发给那些还在试图寻找这里的王家探子,让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城市的另一头打转。

所有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她守护着这最后的,宝贵的三十分钟。

苏姚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不再孤独。

她的身后,站着家人,站着朋友,站着忠诚的守护者。

倒计时,归零。

苏姚的意念,按下了那个代表着毁灭与新生的启动键。

一瞬间,整个“归墟”,爆发出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

地面上,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生无法忘怀的奇景。

兰园的上空,六道从京城各处升起的蓝色光柱,在天穹的最高点汇合。

紧接着,一道更加粗壮,更加璀璨的,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光柱,从兰园的正中心,冲天而起,精准地注入了六道光柱的汇合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没有毁天灭地的冲击波。

所有的能量,都被完美地束缚,引导,射向了无尽的星空。

那道贯穿天地的光柱,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一分钟后,光芒散去。

夜空,恢复了宁静。

兰园,那片被水泥封锁的区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大圆形天坑。

而天坑的中央,苏姚和秦振,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苏姚的身上,那件米色的套裙,已经变成了一套闪烁着银色流光的,仿佛由星光织就的紧身战衣。她的眉心,多了一个与“琉璃心”上相似的,淡金色的印记。

她的气息,变得深邃,浩瀚,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

她成功了。

她不仅阻止了灾难,还继承了林家万年来的知识与力量。

她抬头,望向夜空。

她知道,游戏,才刚刚开始。

江家,王家,荆棘兄弟会……这些,都只是小角色。

真正的敌人,是那些隐藏在宇宙深处,同样觊觎着这份“神之遗产”的,更高维度的“猎手”。

林家的使命,从今天起,将由她来继续。

她不再是那个为了复仇而活的苏姚。

她是林家的继承人,是一个失落文明的守护者。

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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