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夜城的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灯光璀璨,仿古建筑在夜色中流光溢彩,穿着各色汉服的男女穿梭其中,笑语喧哗。我像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标本,僵硬地站在一家汉服租赁店门口,身上是刘渟精心挑选的一套玄色圆领袍。她说这颜色衬我,显气质,有“暗夜贵公子”的感觉。我只觉得像穿了身戏服,浑身不自在。
“哥,别板着脸嘛!”刘渟绕着我转了一圈,她选了一套鹅黄色的齐胸襦裙,头发绾了个简单的髻,插了支步摇,笑起来眉眼弯弯,像个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如果忽略她背包里那把改装过的微型手枪的话,“多帅啊!你看,好多小姐姐在偷看你。”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确实有几个女孩在朝这边张望,交头接耳。我扯了扯领口,布料有点硬。“渟渟,我们非得这样吗?”
“当然!”她挽住我的胳膊,步摇轻轻晃动,“来都来了,要沉浸式体验!走,我们去那边看表演!”
她力气不小,几乎是拖着我往前走。人群摩肩接踵,食物的香气、脂粉味、汗味混杂在一起。刘渟却如鱼得水,拉着我在人潮中灵活穿梭,偶尔停下来买个糖画,或者对着某个灯光雕塑拍照。她看起来快乐极了,眼睛亮晶晶的,指着远处舞台上仿唐乐舞的演员,兴奋地跟我分享哪个动作不够标准,哪个服饰的细节有误。她对这些历史的、细节的东西,总有种异乎寻常的记忆力和兴趣,就像她能记住每一种枪械的拆解步骤和有效射程。
“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爸妈带我们来过这里?”她忽然说,声音在喧闹中显得有点飘忽,“那时候还没建这么好,就是一片空地,有卖小吃的。你给我买了个,我吃得满脸都是。”
我愣了一下。记忆的碎片浮上来,模糊的,带着陈旧的光晕。是的,那时候父母还在,妹妹还是个真正天真烂漫、会为了一点甜食雀跃的小女孩。我点点头,喉咙有点发紧。“记得。”
她靠在我胳膊上,声音轻了些:“那时候真好。”
我没接话。我们沉默地走了一段,周围是沸腾的欢乐,我们之间却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里面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寂静的过往,混杂着血腥气和泡馍的香味。
走到一处相对人少的仿古回廊附近,刘渟说要去洗手间,让我在原地等她。我把她那个略显沉重的背包接过来,靠在廊柱上,看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仿古楼阁发呆。夜色被灯光染成暖橙色,空气里飘着烤肉的焦香和隐约的音乐声。这一切热闹得有些不真实,像一场过于盛大的幻梦。而我,穿着可笑的古装,手里拎着装有致命武器的背包,等着我那随时可能从阴影里带出死亡气息的妹妹。
“刘帅?”一个试探性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现代便装、扎着马尾的年轻女人,正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我。她手里拿着单反相机,脖子上挂着工作证。有点眼熟。
“真是你啊!”她确认后,脸上露出笑容,“我是林薇,你高中同学,坐你斜后桌那个!还记得吗?”
记忆的闸门打开。林薇,高中时的文艺委员,活泼,爱笑,作文写得很好。我们交集不多,毕业后就没了联系。世界真小。
“林薇?”我有些意外,也笑了笑,“好久不见。你……在这工作?”
“对啊,我在本地一家旅游杂志社,今天来采风。”她打量着我,眼里带着善意的调侃,“你这身……挺别致啊。陪女朋友来的?”
“不是,陪我妹。”我下意识地解释。
“哦——”她拉长了声音,笑容更大了,“你还是老样子,妹控。你妹妹呢?我记得她小时候就特别黏你,像个跟屁虫。”
“她去洗手间了。”我顿了顿,问,“你怎么样?看起来挺好的。”
“还行,瞎忙。”她耸耸肩,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挺帅的。”她说完,自己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话说回来,你后来怎么突然就辍学了?大家还挺意外的。你现在做什么?”
“开了家小泡馍馆,在钟楼那边。”我简单地说。
“自己当老板了?厉害啊!”林薇眼睛一亮,“店名叫什么?改天我去捧场!”
“帅帅泡馍。”
她噗嗤笑出声:“这名字……果然是你的风格。对了,加个微信吧?老同学,以后多联系。”她拿出手机。
我犹豫了一下。刘渟不喜欢我和外界有太多联系,尤其是女性。但林薇笑容真诚,又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直接拒绝似乎太不近人情。我正想着怎么婉转一点,一个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
“哥!”
刘渟回来了。她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步伐轻快地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身体微微靠向我,然后才看向林薇,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这位是?”
“这是我高中同学,林薇。”我介绍道,“林薇,这是我妹妹,刘渟。”
“林薇姐好。”刘渟笑得眉眼弯弯,声音又软又甜,“你是我哥的同学呀?真巧。”
林薇看着刘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就是渟渟啊?都长这么大了,真漂亮!我刚才还跟你哥说起你小时候呢。”
“是吗?”刘渟歪了歪头,靠我更紧了些,“我哥肯定没说我的好话。”
“哪有,他说你特别乖。”林薇笑着说,目光在我们之间转了转,“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是呀,我哥最疼我了。”刘渟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和占有,她仰头看我,步摇的流苏轻轻晃动,“哥,我有点累了,我们去那边坐坐喝点东西好不好?”
“好。”我点头,对林薇说,“那我们先过去了。回头微信联系。”我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扫了她的二维码。刘渟挽着我的手,指甲似乎不经意地掐了我胳膊一下,不重,但带着警告的意味。
林薇似乎没察觉什么,笑着跟我们道别:“好啊,一定去你店里尝尝手艺!渟渟,再见!”
走出一段距离,刘渟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声音依旧软糯:“哥,你同学挺漂亮的嘛。你们以前关系很好?”
“一般,就是普通同学。”我实话实说。
“哦。”她应了一声,没再追问,但挽着我的手收得更紧了。我们找了家仿古茶肆外的露天座位坐下,点了两杯冰镇酸梅汤。周围依旧喧嚣,但这个小角落相对安静。
刘渟小口啜着酸梅汤,目光落在远处的人群,忽然开口:“哥,你觉得她怎么样?”
“谁?林薇?”我皱眉,“都说了,就是老同学。”
“老同学也可以发展成别的嘛。”她转过头看我,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却也格外幽深,“哥你也该谈恋爱了。不过……”她拖长了语调,“得找个配得上你的。这个林薇姐,看起来是还不错,但感觉……太普通了。配不上我哥。”
我有些无奈:“渟渟,我的事我自己会考虑。”
“我知道呀。”她眨眨眼,“我这不是帮你把关嘛。我哥这么好,可不能随随便便让人拐跑了。”她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仿佛刚才的试探只是玩笑。
但我了解她。那不是玩笑。
酸梅汤冰凉,带着酸甜的滋味滑入喉咙,却压不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我知道刘渟的“保护”意味着什么。她的世界黑白分明,只有“我们”和“其他人”。任何试图靠近我、可能“夺走”我注意力的人,都会被她划入需要警惕甚至清除的范围。王建国的事只是一个极端的例子,更多时候,她的干预是悄无声息的——让追求我的女孩莫名感到压力,让我的人际关系保持在她认为“安全”的简单状态。
“渟渟,”我放下杯子,看着她,“我不会离开你。你是我妹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她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变得有些认真,甚至带着一丝脆弱:“真的?”
“真的。”
她垂下眼,用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哥,有时候我会害怕。”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周围的嘈杂淹没,“怕你遇到更好的人,怕你觉得我是个累赘,怕你……不要我了。”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那个雨夜握刀的女孩,那个能冷静处理“目标”的杀手,此刻在我面前,只是一个害怕被抛弃的妹妹。这种极致的反差,每次都让我胸口发闷。
“傻话。”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你永远是我妹妹,我唯一的亲人。没有你,我开这个店给谁看?帅给谁看?”
她抬起头,眼睛有点红,但嘴角弯了起来:“那说好了,拉钩。”
“幼稚。”我嘴上说着,却还是伸出小指,勾住了她纤细的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轻声念着,然后用力勾紧,“变了就是小狗。”
幼稚的仪式,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我们更紧密地绑在一起。我知道这不正常,甚至危险。但看着她重新亮起来的眼睛,我无法拒绝。
我们又坐了一会儿,刘渟的情绪似乎完全恢复了,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接下来要去哪里拍照。我看着她重新变得雀跃的侧脸,心里那点烦躁渐渐沉淀下去,变成一种沉重的、习以为常的温柔。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扭曲,但牢固。
离开不夜城时已近深夜。我们换回自己的衣服,沿着相对安静的街道往家走。夜晚的凉风吹散了白天的燥热。刘渟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脚步轻快。
走到一段路灯不太亮、行人稀少的背街时,刘渟忽然停下了脚步,挽着我的手也微微收紧。
“哥,”她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后面有人跟着。两个。从我们离开主街就开始了。”
我心头一凛,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借着路边橱窗的反光,用眼角余光向后瞥去。果然,两个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隔着大约二十米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走着,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落在我们身上。其中一个身形格外高大壮实。
“可能是巧合?”我低声说,但心里知道可能性不大。这条小路不是回我们家的常规路线,而且那两人的姿态,透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跟踪感。
“不像。”刘渟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刚才那个撒娇的小女孩瞬间消失了,“脚步节奏、间距、视线角度,都是专业的。冲我们来的。”
“王建国那边的人?”我第一时间想到那个文件袋。
“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刘渟的手悄悄滑进了自己的小挎包,那里面的东西,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哥,前面路口右转,有个正在装修的商铺,后面是条死胡同,但侧面有消防梯可以上二楼平台。”
她在瞬间已经规划好了路线和可能的战场。这种熟练让我心底发寒,同时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我必须保护她,而她,也在用她的方式保护我,哪怕这方式如此黑暗。
“听你的。”我说。
我们保持着正常的步速,在前方路口右转。身后的脚步声果然跟了上来。拐进那条小巷,光线更暗了,堆放着一些建筑垃圾和材料,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涂料的味道。再往前十几米,就是刘渟说的死胡同。
我们走到胡同尽头,假装才发现是死路,转过身。那两个人已经堵在了巷口,挡住了唯一的出路。高大壮实的那个站在前面,另一个稍微瘦削些的站在侧后方,手插在口袋里。
“刘帅,刘渟?”壮汉开口,声音粗哑,带着本地口音。
我没说话,把刘渟往身后挡了挡。这个动作似乎刺激到了他们,壮汉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别紧张,我们老板想请两位过去聊聊。关于王建国的事。”
果然。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我沉声道。
“这可由不得你们。”壮汉往前走了两步,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小姑娘,包里藏着什么好东西呢?拿出来瞧瞧?”他的目光落在刘渟的挎包上。
刘渟从我身后探出半个身子,脸上居然还带着一点怯生生的表情,声音细弱:“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报警了!”
“报警?”壮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和同伙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你报啊!看看是警察来得快,还是我们请你们走得快!”
他话音未落,猛地向前扑来,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向刘渟的肩膀!动作迅猛,带着风声。
就在这一瞬间,刘渟动了。
她一直藏在身后的手闪电般挥出,一道银光在昏暗的光线中划过。不是枪,而是一把特制的、带锯齿的战术匕首。她没有刺向壮汉的要害,而是精准地划向他的手腕内侧。
壮汉反应极快,缩手后撤,但袖口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珠瞬间渗了出来。他闷哼一声,眼神顿时变得凶狠:“妈的,小娘们有点东西!一起上!”
瘦削的那个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甩棍,啪地甩开,从侧面逼近。
“哥,退后点。”刘渟的声音平静无波,她微微弓身,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手里的匕首反握着,眼神锐利如刀,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怯弱。
我知道这时候我帮不上什么忙,贸然上前反而会让她分心。我迅速扫视周围,抄起靠在墙边的一根废弃的木方,横在身前,警惕地盯着那个拿甩棍的家伙。
壮汉再次扑上,这次更加谨慎,拳头带着劲风砸向刘渟面门。刘渟不退反进,矮身躲过拳头,匕首如毒蛇吐信,直刺对方肋下。壮汉另一只手格挡,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金属碰撞声、肉体撞击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响。
拿甩棍的家伙想绕过战团来对付我,我挥动木方逼退他。他冷笑一声,甩棍带着呼啸声砸向我的木方。力量很大,震得我虎口发麻。我不是打架的料,力气和技巧都远不如对方,只能勉强招架,步步后退。
另一边,刘渟和壮汉的战斗已见分晓。壮汉虽然力大,但刘渟灵活得不可思议,她的动作简洁、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每一次出手都直奔关节、韧带等脆弱部位。壮汉怒吼连连,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伤口,动作也开始滞涩。
“臭婊子!”他狂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想抱住刘渟。刘渟眼中冷光一闪,不退不让,匕首向上疾刺,目标是咽喉!
但就在匕首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她手腕微妙地一偏,刀锋擦着壮汉的颈侧划过,带出一溜血线,同时脚下使绊,壮汉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刘渟看也没看,左手向后一扬,一道黑影从她手中射出!
“啊!”我面前的瘦削男人惨叫一声,甩棍脱手,捂住了自己的右眼,指缝间有鲜血流出。一枚小巧的、带倒刺的钢珠滚落在地。
刘渟解决壮汉到发射暗器击伤另一人,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她甚至没有回头确认战果,仿佛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瘦削男人痛苦地蹲下身。刘渟这才转过身,一步步走向他,匕首的尖端还在滴血。她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但那股冰冷的杀气,让巷子里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谁派你们来的?”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瘦削男人疼得直抽冷气,但还算硬气,咬着牙不说话。
刘渟蹲下身,匕首的刀尖轻轻抵在他的另一只完好眼睛的眼皮上。“说。或者,永远不用说了。”
男人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是……是李老板!李兆龙!他……他听说王建国的事,觉得是你们干的……派我们来……来请你们去‘谈谈’……”
李兆龙。这个名字我听过,本地一个颇有势力的商人,据说底子不干净,和王建国那种混混头目有来往也不奇怪。
“地址。”刘渟言简意赅。
男人报出了一个城郊的仓库地址。
刘渟收起匕首,站起身,走到那个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壮汉身边,抬脚,精准地踩在他后颈某个位置。壮汉身体一僵,晕了过去。
她如法炮制,也弄晕了瘦削男人。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巷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我的,和地上两个昏迷不醒的人的。
刘渟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哥,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看着她。她鹅黄色的汉服换成了普通的t恤牛仔裤,但此刻,t恤上溅了几点暗红的血迹,像绽开的诡异小花。她的呼吸平稳,眼神清澈,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轻松的晨练。
“你……”我看着她衣服上的血点。
她低头看了看,皱了皱鼻子:“啧,新买的t恤。回去得赶紧洗,不然不好洗掉。”语气就像在抱怨不小心沾上了番茄酱。
我看着她平静的脸,又看看地上昏迷的两人,心里翻腾着复杂的情绪。恐惧?有一点。后怕?更多。但还有一种更深的、连我自己都不愿细想的东西——一种近乎麻木的接受,甚至是一丝扭曲的安心。有她在,似乎再危险的境况,也能被掌控。
“李兆龙……”我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嗯。”刘渟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湿巾,仔细擦掉匕首上的血迹,然后收好,“麻烦找上门了。哥,我们得主动点。”
“你想怎么做?”
她抬起头,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却让我心头一跳的弧度:“他不是想‘谈谈’吗?那我们就去跟他‘好好谈谈’。在他找更多人来找我们之前。”
月光从高墙的缝隙漏下来,照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她的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知道,这件事还没完。王建国只是开始,李兆龙是延伸。我们平静的泡馍馆日常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回家。”我说,“先把衣服换了。”
“嗯。”她走过来,很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暴力冲突从未发生。我们走出小巷,重新汇入稀疏的人流。她的头靠在我肩上,轻声说:“哥,我饿了。回去你给我煮碗面吧,要加两个蛋。”
“好。”
夜色深沉,西安城墙的轮廓在远处沉默矗立。
我们并肩走着,像这座城市里最普通的一对兄妹。只有我知道,挽着我的这只手,刚刚握过染血的刀;靠在我肩上的这个脑袋,刚刚冷静地规划了一次反击和下一次的进攻。
而我,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因为她是刘渟。
我是刘帅。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也是彼此唯一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