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疯狂地扫视着这个地下工作室,目光掠过冰冷的金属台、陈列着恐怖收藏的冷藏柜,最后定格在摆满化学试剂的工作台上。
硝酸、乙醇、过氧化氢……一些危险的词汇跳入眼帘。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形成——制造混乱。
我顾不上多想,抓起几个玻璃瓶,根据模糊的化学知识,将几种可能产生剧烈反应或大量烟雾的试剂混合在一个耐热容器里。刺鼻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我将容器扔向那扇隔音门附近的角落。
“砰——嗤!”
一阵不算剧烈但足够引人注意的爆响后,浓密的白色烟雾迅速涌出,刺鼻的酸味和焦糊味充斥鼻腔。几乎同时,刺耳的火灾警报器尖啸起来,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开始喷水。冷水浇透了我的头发和衣服,但我的心却因为这一线生机而灼热。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洛怡又惊又怒的呼喊:“梅李!”
她果然被引回来了!但紧接着,我听到另一个沉闷的撞击声和男人的呵斥,似乎外面真的发生了搏斗!是警察吗?
机会稍纵即逝!我趁着烟雾和喷水造成的混乱,抓起工作台上一个沉重的显微镜,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隔音门锁的位置!“咣!咣!”巨大的撞击声淹没在警报声里。门锁周围变形了,但依旧牢固。
就在这时,门猛地从外面被推开一条缝!一只陌生的、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伸进来,试图扳开卡住的门!不是洛怡!
“里面的人!我们是警察!后退!”一个低沉有力的男声喊道。
警察!得救了!狂喜瞬间淹没了我。
我正要回应,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那个一直静立在金属台旁的黑色行李箱。箱体因为刚才的震动和地面的水流,微微晃动了一下,箱盖竟弹开了一条缝隙!之前洛怡抚摸箱体时,似乎无意中碰开了密码锁的卡扣。
一股强烈的好奇心与恐惧感驱使着我。在警察完全推开门之前,我鬼使神差地一个箭步冲过去,猛地掀开了箱盖——
里面没有预想中的血腥场面,也没有所谓的“阿俊”。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本厚厚的日记、一叠照片,以及一些私人杂物。最上面是一张照片,上面是年轻几岁的洛怡,幸福地偎依在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身边,那男子穿着登山装,笑容阳光——他的脸,竟然和我有五六分相似!照片背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和阿俊的黄山之约,永远。”
我瞬间明白了洛怡那句“你和他不一样”的含义。我不仅仅是我,还是她心中一个“完美”替代品的影子。
但更让我震惊的是日记本旁,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物件——一把手枪,旁边还有一个消音器。这就是洛怡提到过的“选择”吗?这就是“契诃夫之枪”?
“别动!警察!”门终于被撞开,几名持枪警员冲了进来,水雾中他们的身影有些模糊。为首的警官警惕地举枪环顾四周,最后指向我。
“不是我!绑架我的人是洛怡!她刚出去!”我急忙举起手喊道。
警官示意同事搜查地下室,他则快速向我核实身份:“梅李?是你发的求救信息?”
“对!是我!洛怡她……”
我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在地下室入口的阴影里,洛怡缓缓走了出来。她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右手无力地垂着,左手却握着一把染血的手术刀——正是她刚才拿走的那把。她的表情是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又像是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警官,”她的声音轻得像梦呓,“他……他想伤害我。我……我只是自卫。”她举起沾血的手术刀,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
“洛怡!你撒谎!”我气得浑身发抖,“警察先生,她在演戏!她是个疯子!她绑架了我,还杀了人!证据就在那个箱子里!”我指着敞开的行李箱。
一名警员上前检查箱子,他拿出了日记和照片,也看到了那把手枪。他向为首的警官点了点头。
警官的表情更加严肃,看向洛怡:“洛小姐,请你放下武器,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洛怡却像是没听见,她依然看着我,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凄然又诡异的微笑:“梅李,你看……我们还是没能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就像我和阿俊……他最后也选择了背叛,想拿走爸爸的钱远走高飞……我只好帮他‘离开’了……”
她终于亲口承认了!但方式却如此惊悚!
“那这把枪是怎么回事?”警官严厉地问。
“枪?”洛怡歪着头,露出天真困惑的表情,“那是阿俊以前偷偷带来的,他说……要防身。我怕极了,就把它藏起来了。”她的谎话张口就来,演技逼真。
现场情况变得极其复杂。我是指控者,她是看似受害的嫌疑人,但物证又指向更深的罪行。
突然,洛怡像是体力不支,向前一个踉跄。离她最近的警员下意识伸手去扶。就在这一瞬间,洛怡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她猛地将手术刀刺向那名警员!同时身体像猫一样灵巧地窜出,目标直指行李箱里的那把手枪!
她根本就没想束手就擒!她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阻止她!”警官大吼。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离行李箱最近,几乎是本能反应,我扑过去想抢在她之前拿到那把枪。我不能让她拿到武器,否则所有人都可能死在这里!
我和洛怡的手几乎同时触碰到冰冷的枪身。争夺中,“砰”的一声闷响(或许是消音器的作用),子弹射向了天花板。
巨大的恐惧和求生欲让我爆发出力量,我死死抓住枪管,用力将她推开。
洛怡被推得撞在金属台上,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伤和彻底的绝望。
“连你……也要抛弃我了吗?”她喃喃道,眼泪混着脸上的水珠滑落,“为什么……总是这样……”
警察迅速上前制服了她,给她戴上了手铐。
她没有再反抗,只是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摆布,目光始终空洞地望着我。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作为关键证据的手枪。
冰凉的触感提醒着我,这场噩梦似乎终于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