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演武场的青石上,照出一道斜长的影子。
金小小还站在原地,手握剑鞘,指节微微发白。林岚最后那句话在耳边反复回响,像一根刺扎进脑子里。她没动,也不敢深想,只是盯着地面第三块砖的日影,一寸寸挪过缝隙。
风从东边吹来,掀起她的衣角。
凌尘子没有立刻离开。他在高台前站定,转身面对剩下的长老与弟子,声音不高,却传得很远。
“林岚罪行已定,勾结万毒谷,私运赤霄铁,炼制违禁丹药,篡改测心石,陷害同门,证据确凿。刑堂备案,旧案重审终结,原判撤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今日之事,非私怨,乃公义。若无金小小深入查证,揭露阴谋,东部三脉灵矿恐已被暗中侵蚀,天一门声誉也将蒙尘。”
有人低头,有人避开视线。
凌尘子继续道:“即日起,恢复金小小内门弟子身份,补录符篆堂名册,过往处罚全部作废。”
话音落下,苏婉清从人群中走出一步,手中捧着一本青皮册子,轻轻翻开,在“金小小”三字旁盖下朱印。动作很轻,却让周围一片寂静。
楚墨离站在刑堂方位,抱臂而立,冷声道:“旧案卷宗已封存,今后谁再提‘天赋衰退’四字,便是质疑刑堂裁决。”
莫千机也上前,袖中取出一块灰黑色金属碎片,递向金小小方向:“剑器堂愿供赤霄铁残片一枚,助其修复空间剑招根基。此物虽小,却是当年你用荒秽渊残铁所铸之剑的同源材料。”
金小小终于抬头,看向他们。
七位长老依次开口。有的说愿开放藏书阁三层权限,有的承诺提供一次免费符阵加固服务,还有一位阵法长老主动提出可为其居所布设防御阵纹。
不是所有人都说话了,但没人反对。
围观的弟子们开始低声议论。有人小声说:“原来她一直在查林岚……”也有人说:“难怪测心石的事能翻出来。”更早前那些曾对她冷眼相待的人,此刻大多沉默,不敢直视她的脸。
凌尘子抬手,压下嘈杂。
“金小小此次行事果断,心性坚韧,查案不徇私,执法不留情,合乎天一门‘明心持正’之道。经我与诸位长老商议,特准其列入‘十大真传’候选名单。”
全场一静。
这个资格,意味着可参与宗门最高级别试炼,拥有优先使用资源的权利,更重要的是——可以申请进入剑冢参悟剑意。
那是所有剑修梦寐以求的地方。
“即日起,你可提交剑冢入冢申请,由掌门殿亲自审批。”凌尘子看着她,“你若有心,不必急于一时。”
金小小松开剑鞘,右手缓缓抬起,对着凌尘子,对着诸位长老,行了一个标准的内门弟子礼。动作平稳,没有颤抖,也没有多余情绪。
她没说话。
但她知道,这一刻和过去不一样了。
三年前她被逐出内门时,也是在这片演武场。那天雨下得很大,父亲背对她站着,一句话都没说。秦逸风想替她求情,被楚墨离拦下。其他弟子远远看着,眼神里是庆幸、是嘲讽、是解脱。
现在她回来了。
不是靠谁施舍,也不是靠眼泪求来的。
是她一步步走回来的。
凌尘子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去。长袍摆动,身影渐远。几位长老陆续散去,临走前有人多看她一眼,点头示意。
楚墨离走过她身边时脚步微顿。
“别以为这就完了。”他说,“进了剑冢,才是真正的开始。”
说完便走,没再回头。
金小小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远去,感受着四周目光的变化。不再是躲闪,不再是轻蔑,而是多了几分审视、几分敬畏。
她把剑背到身后,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响起。
【喂,宿主。】
声音不像平时那样带刺,反而有点低。
金小小脚步一顿。
【检测到你心跳加快12%,呼吸频率上升,脑电波波动异常。】
【判定:情绪未完全稳定,仍在受‘母亲线索’影响。】
她没回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系统说,【林岚说的玉佩,她说没烧……你想马上去找,对吧?】
金小小抿紧嘴唇。
【但你现在不能动。】系统语气忽然严肃,【刚才那一战,你强行催动空间禁锢压制林岚自爆,经络有细微撕裂,右肩毒素虽被压制,但仍有残留。如果现在贸然行动,伤势会加重。】
她停下脚步。
【我不是关心你。】系统立刻补了一句,【我只是提醒你,要是你死了,我也得跟着消散。我还想多活几年。】
金小小低声开口:“那你打算怎么办?”
【办法当然有。】系统说,【但我有个条件。】
她皱眉。
【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金小小冷笑一声:“你还敢谈条件?”
【不是给你添乱的那种条件。】系统顿了顿,【我要你……相信我一次。】
空气安静下来。
风吹过她的发丝,扬起一角衣领。
她没笑,也没反驳,只是静静站着。
【你之前不信我,总觉得我会坑你。】系统声音低了些,【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帮你?我是被逼的。绑定协议强制共生,你死我也死。】
金小小手指微微动了下。
【但后来……】系统停了几秒,像是在组织语言,【我发现你和之前的宿主不一样。他们只想着飞升,想踩着别人往上爬。你不一样。你明明可以逃,却非要回来查真相;你明明可以杀了林岚,却留她一口气让她说出实话。】
金小小闭了闭眼。
【所以这次,我想认真帮你一次。】系统说,【关于你母亲的事,我手里有一点数据碎片,是从幻境深处提取出来的。但要解开它,需要你配合。】
她睁开眼:“怎么配合?”
【你要进入深度冥想状态,让我接入你的记忆中枢。】
【过程中可能会看到一些……你不记得的画面。】
【我不保证内容真实,也不保证你能承受。】
金小小沉默。
【你要是拒绝,我也无所谓。】系统语气又变回平常的冷淡,【反正我只负责提醒,做不做决定在你。】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
日头偏西,阳光不再刺眼。
她缓缓走到演武场边缘的石凳坐下,将归途剑横放在膝上,双手交叠覆于剑柄。
“说吧,怎么做。”
【放松神经,不要抵抗我的信号接入。】
【三秒后开始。】
【三……】
金小小深吸一口气。
【二……】
她的手指慢慢松开剑柄。
【一。】
一瞬间,眼前画面扭曲。
她看见一间昏暗的屋子,墙上挂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金”字。一只女人的手伸向它,指尖刚触到边缘——
画面戛然而止。
系统猛地断开连接。
【警告!检测到外部数据反噬!】
【有东西在屏蔽信息!】
金小小猛然睁眼,额头渗出冷汗。
她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指尖擦过剑刃,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血珠冒出来,顺着剑身滑落,滴在青石板上,砸开一小片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