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岩之后,并非想象中的山洞,而是一个向下延伸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巨大洞窟!
洞窟内部,光线昏暗,空气潮湿而浑浊,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血腥、腐臭和某种药味的恶心气味!
而最让人头皮发麻、浑身冰凉的,是洞窟中心的景象——
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阵法,正刻印在洞窟底部!阵法的纹路由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尚未完全凝固的粘稠液体勾勒而成,闪烁着妖异的光芒!这些纹路环环相扣,层层嵌套,结构精密而繁复,充满了某种邪恶而古老的韵味!
阵法的最核心处,是一个凹陷的池子。池子里,浸泡着的……赫然是大量早已失去生命气息、血肉模糊、甚至开始腐烂的人类尸骸!男女老少皆有,他们的身体以一种扭曲痛苦的姿态纠缠在一起,构成了这座邪恶阵法的血肉基座!
一股庞大而阴冷的能量,正不断地从那些尸骸中被强行抽取出来,沿着那些暗红色的纹路缓缓流淌、汇聚、转化……最终,通过几根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暗色晶石管道,向着洞窟更深处的黑暗中传输而去!整个阵法,仿佛一个巨大的、正在运作的邪恶器官,不断地榨取着生命的力量!
“这……这是什么?!”季雨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声音干涩而颤抖地问向身旁脸色冰寒的沐灵瑶。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想象力的极限,邪恶得令人发指!
沐灵瑶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座运转中的邪恶阵法,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她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是一种早已失传、被列为禁忌的邪术!”她咬着牙说道,“它以生人的血肉和魂魄作为祭品与基座,通过这种恶毒的法阵,强行抽取、炼化生命中最本源的力量,并将其提纯、转化……最终传输到某个特定的地方,供布阵者吸收或使用!”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滔天的杀意,声音更加冰冷:
“外面那些走来走去的‘村民’……都只是这个邪恶阵法为了掩盖真相、避免过早暴露而制造出的逼真幻象!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人……早就被屠戮殆尽,成为了维持这个阵法运转的……‘养料’!”
屠戮殆尽!养料!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看着那池中堆积的、曾经是一个个鲜活生命的尸骸,无边的愤怒和寒意瞬间淹没了他们!
“混蛋!畜生!”忆颜欢气得小脸通红,龙角上都闪烁起愤怒的电光,她猛地抬起手,一股狂暴的力量开始汇聚,“我要砸烂这个鬼东西!把布阵的混蛋揪出来碎尸万段!”
她说着,就要动手摧毁这个邪恶的法阵!
“等等!颜欢!住手!”
沐灵瑶却突然出声阻止,一把按住了忆颜欢凝聚力量的手腕。
“大姐!为什么阻止我?!”忆颜欢不解地看向沐灵瑶,眼中充满了愤怒和疑惑。
沐灵瑶的目光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冷静和深谋远虑。她摇了摇头,声音压得很低:“现在不能毁掉它。打草惊蛇!”
她指着那几根正在向外传输能量的暗色晶石管道:“这个阵法,目前的主要作用,除了抽取力量,更重要的是掩盖这里的冲天煞气和死气,制造外面那个‘正常’的假象。如果我们现在贸然破坏它,布阵者立刻就会感知到异常,从而警惕起来,甚至切断线索逃之夭夭。”
“先留着它,让它继续运转。”沐灵瑶的眼中闪烁着智慧而冰冷的光芒,“我们要找的,是幕后黑手,是这些被抽取的力量最终流向何处!现在破坏阵法,只会让我们失去线索。”
她松开忆颜欢的手,最后看了一眼那如同地狱般的邪恶法阵和堆积的尸山,强行压下心中的杀意,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走,先离开这里。”
几人跟着沐灵瑶,沉默地穿过山岩幻象,重新回到外面的“村庄”。阳光依旧明媚,那些“村民”依旧在机械地忙碌着,但此刻在众人眼中,这片“祥和”的景象变得无比讽刺和恐怖,空气中弥漫的无形死气和煞气,几乎让他们窒息。
队伍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压抑。每个人的心头都仿佛压着一块千斤巨石,沉甸甸的。愤怒、悲伤、以及一种对人性之恶的深深寒意,交织在一起。
他们默默地加快脚步,想要尽快离开这个被死亡和邪恶笼罩的人间地狱。然而,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就此结束。那暗色的能量管道,如同毒蛇的信子,指向了更深、更黑暗的远方
离开那片被死亡与邪恶笼罩的诡异村庄后,压抑的气氛依旧如同实质般缠绕在每个人心头。那血肉基座的邪阵、那没有影子的村民、那冲天的煞气和死气……一幕幕景象如同噩梦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沉默在队伍中蔓延,连最活泼的忆颜欢也罕见地安静下来,小脸上带着沉重和愤怒。
沐灵瑶面色冰寒,她迅速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张绘制精细、材质特殊的兽皮地图。地图上不仅标注了山川河流、城镇村落,在一些区域还闪烁着极其微弱、需要特殊方法才能看到的能量标记和注释。她的目光在地图上快速扫过,指尖在一处区域略作停留,似乎在感知和计算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望向东南方向,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走!我们去那边!”
话音未落,她与古云的身影已然化作两道模糊的流光,如同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这一次,他们的速度虽然比昨日慢上不少,但依旧远超季雨竹等人的常规极限,显然是心中急切,想要尽快远离那片不祥之地,并验证某个猜测。
“跟上!” 叶琉璃清喝一声,周身冰蓝色灵力流转,将身法催动到极致,咬牙紧追。忆颜欢也立刻甩开步子,龙族强悍的体魄赋予她惊人的爆发力,紧紧跟在叶琉璃身后。
季雨竹和南宫宇不敢怠慢,拼命压榨着体内每一分灵力。季雨竹将力量灌注于双腿,步伐变得轻盈迅捷;南宫宇则低吼一声,《百骸经》运转,肌肉微微鼓胀,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在地面上狂奔,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速度竟也不慢。
林间的景物再次飞速向后倒退。沐灵瑶和古云的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始终保持着一段让他们既能跟上又不至于掉队的距离。但这种高速奔行对灵力和体力的消耗极大,不过半个时辰,季雨竹和南宫宇便开始呼吸急促,额头见汗,只能依靠意志力苦苦支撑。
太阳逐渐西斜,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一片绚丽的橘红色。就在季雨竹感觉双腿如同灌铅,快要到达极限之时,前方领路的沐灵瑶和古云的速度终于缓缓降了下来。
远处,森林的尽头,依稀可见点点昏黄的灯火,如同散落在大地上的温暖星辰,在愈发深沉的暮色中显得格外醒目。那是一个村落的轮廓,炊烟袅袅,隐约还能听到几声犬吠和孩童嬉闹的声音传来,充满了人间烟火的生气。
几人相继停下脚步,微微喘息着,望向那片灯火。经历了刚才那如同鬼魅般的村子,眼前这再正常不过的乡村景象,竟让他们生出一种恍如隔世般的安心感。
沐灵瑶没有立刻前进,而是将目光投向一旁气息尚未平复的南宫宇,语气认真地问道:“南宫,这回呢?仔细感知,有什么异常吗?”
南宫宇明白沐灵瑶在问什么。他立刻屏住呼吸,强压下奔跑后的气血翻涌,全力运转传承中对那种邪恶气息特有的感知力。他的眼神变得专注,细细地体会着从前方村落弥漫过来的气息。
片刻之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肯定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没有!大姐,这次很干净!只有正常的生气和烟火气,没有任何业力……或者死气的痕迹。”
听到南宫宇肯定的回答,沐灵瑶紧绷的脸色这才真正缓和下来,一直微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好。看来这个村子是安全的。我们进村,找个地方好好休整一晚。”
踏入村子,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氛围扑面而来。泥土道路平整,虽然简陋却干净的屋舍错落有致,偶尔有村民扛着农具归来,看到他们这几个陌生面孔,虽然投来好奇的目光,但眼神清澈,带着淳朴的善意,甚至会憨厚地笑着点头示意。院子里飘出饭菜的香味,孩童追逐打闹的笑声清脆悦耳。这一切都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让人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沐灵瑶拦住一位正要回家的老农,客气地询问村长的住处。老农热情地指了路,还好奇地问他们是不是远道而来的修士大人。
按照指引,他们很快找到了村子中央一处稍显宽敞的院落。村长是一位看起来约莫六十多岁、精神矍铄、面容慈祥的老者,穿着干净的粗布衣服。听到沐灵瑶表明身份和想要借宿的意图后,老者脸上立刻露出恭敬而又不失热情的笑容。
“几位仙师大人光临鄙村,是小老儿和全村的荣幸!快请进,快请进!”村长连忙将几人迎进院子,一边走一边说道,“正好咱们村还有一处干净的客院空着,平时都有打扫,几位大人若不嫌弃,就在那里歇脚如何?”
沐灵瑶点了点头:“有劳村长了。”
来到村长所说的客院,果然收拾得十分整洁。院子不大,但青石铺地,角落种着几棵常见的花草,三间正屋虽然也是土木结构,但门窗完好,看起来干净利落。
沐灵瑶很是满意,随手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个小钱袋,看也没看,直接塞到了村长手里,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这些算是我们的食宿费用,麻烦村长再为我们准备些简单的饭食和热水。”
村长接过钱袋,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十几枚金光灿灿、成色极佳的金币!他顿时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哎哟!使不得使不得!仙师大人,这太多了!一点粗茶淡饭,哪里值当这么多……”
“老人家不必推辞,我们可能还会多叨扰几日,剩下的就当是给村子添置些公用之物吧。”沐灵瑶微笑着说道,语气虽然柔和,却自有一股令人无法反驳的气度。
村长推辞不过,又是感激又是惶恐,连连道谢,表示立刻就去准备最好的饭菜和热水,然后才千恩万谢地躬身退了出去。
季雨竹打量着这个虽然朴素却处处透着用心打理痕迹的小院,有些好奇地问道:“大姐,这个院子……是专门准备出来给像我们这样的修士住的吗?我看好像很齐全。”
沐灵瑶走到院中的石凳旁坐下,解释道:“嗯,差不多。在这片大陆上,修士游历四方是常事。很多靠近山林、或者位于交通要道附近的村落,都会特意准备一两处这样的客院,专门用来接待路过休整的修士。一来行个方便,结个善缘;二来也能从中赚取一些报酬,贴补村用。算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惯例了。”
季雨竹听了,脸上却露出一丝更深的茫然,他低声喃喃道:“可是……我以前在我们村子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客院,也没有修士路过……”
听到季雨竹的话,沐灵瑶正准备倒水的手微微一顿。她抬起头,看向季雨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怜悯,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冷冽。她的脸色似乎微微冷了一些,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那是因为……当年你们村子,发生了一些事情。”她顿了顿,似乎不愿多提,语气带着一种终结话题的意味,“具体的内情,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晓一切。”
季雨竹从沐灵瑶的语气和神态中,敏感地察觉到了那丝不寻常。他心中虽然疑惑更甚,但看到沐灵瑶似乎不愿深谈,也便懂事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将这份疑惑默默埋在了心底。
沐灵瑶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恢复了平日里的干脆利落:“好了,都别愣着了。今天早点洗漱休息,明天我们必须再早起一个时辰,需要加快赶路的步伐了!南家路途尚远,我们不能在路上耽搁太久。”
众人齐声应允。
院子里的三间屋子正好分配。季雨竹和南宫宇自然合住一间;叶琉璃虽然性子清冷,但忆颜欢已经笑嘻嘻地挽住了她的胳膊,显然是要和她一起住;最后那间最为宽敞安静的,则留给了沐灵瑶和古云。
夜色渐深,村长派人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和充足的热水。虽然只是些乡村野味和时蔬,但胜在新鲜可口,几人吃得格外香甜,仿佛要将白天那场噩梦般的经历所带来的压抑全都冲刷干净。
简单的洗漱之后,各自回房休息。季雨竹和南宫宇的房间陈设简单,两张木床,一张桌子,但被褥干燥洁净。季雨竹却躺在床上有片刻失神,望着窗外洒落的月光,想着白天那邪恶的阵法,想着沐灵瑶关于自己村子那未尽的话语,久久才沉沉睡去。
另一间房内,忆颜欢似乎已经忘了白天的阴霾,正叽叽喳喳地和叶琉璃说着什么,叶琉璃偶尔回应一两句,清冷的声音也柔和了些许。
主屋内,沐灵瑶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沉静的夜色,目光悠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古云静立在她身后,如同沉默的守护者。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室安宁,暂时将外面的风雨与阴谋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