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笑真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木桨划得跟风车似的,胳膊酸得都快抬不起来,可半点不敢停。
对岸那边早瞧见动静不对劲了,眼瞅着小筏子越来越近,立刻派了人驾着快艇迎出来接应。
等终于靠了岸,楚云声已经昏过去了,人都不省事了,可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条惹祸的毒蛇,指节都掐白了。
岸上医护人员早就严阵以待,一看这情形,立刻上前小心取了蛇去做血清匹配。幸亏有这条蛇在,血清来得快,楚云声和夏晚这才能捡回两条命。
海岛这边,陈白露几个正埋头捆最后几根木头,远远听见直升机那熟悉的轰鸣声由对岸传来,渐渐近了,又慢慢远去。三人不约而同抬起头,互相看了一眼,紧绷的心弦松了一扣——郭笑他们,这是平安到了。
手下动作不由得更快了些。
紧赶慢赶,筏子总算能在水里漂了。三人趁着天色还没全黑,推筏入海,朝着对岸那点指引的灯火划去。
浪比白天大了些,筏子颠簸得厉害,等终于踩上对岸坚实的沙地,天已黑透。
早有医护人员等在那里,一番检查自是少不了。
苍狼不知何时出现的,背着手看他们狼狈的样子,只扔下一句:“集训,到此结束。”
陈白露立刻问:“夏晚和楚云声怎么样?”
“死不了。”
苍狼答得硬邦邦,多余一个字没有。
随后便是熟悉的流程——上直升机,蒙眼,一路无话地返回那个深埋地下的基地。
回到基地,陈白露发现夏晚的床位空着,人没回来。
她心想,怕是伤得不轻,直接送医院去治了。
她自己也累得够呛,骨头缝都透着酸,赶紧去冲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裳。
水汽还没散尽呢,走廊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苍狼那没起伏的声音传遍每个角落:收拾东西,放假几天,手机保持畅通,随时待命。
陈白露不敢耽搁,利索地打点好简单的行李,先去苍狼那儿领回了自己的“家当”——装着沈星辰的坛子,还有上交的手机等物件。
苍狼也没多话,点点头,示意门外有车送他们出去。
军用吉普车里,挤着郭笑、凌霄、雷震和陈白露四个。
车子驶出戒备森严的区域,窗外渐渐有了市井的灯火。
凌霄掏出手机,打破了沉默:“都加个好友吧,建个群,往后有事好通气。”
陈白露这才想起手机一直关着,忙拿出来按开机键,屏幕漆黑。
郭笑顺手递过来个充电宝:“用我的。”
插上电,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开了机,未接来电的提示一串串往外蹦。
刘姐、顾清宴、苏无尘……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跟着十几个红色的未接标识。陈白露心里咯噔一下,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立刻给刘姐拨了回去。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刘姐带着哭腔又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白露啊!你可算开机了!雪儿前几天半夜突发阑尾炎,疼得打滚,已经动过手术了,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
孩子生病住院了?!
陈白露脑子“嗡”的一声,后面刘姐还说了什么,她都没太听清,只急着问清楚了医院名字和病房号。
挂了电话,她手心有点凉,抬头看向开车的战士:“同志,这车最远能送到哪儿?”
开车的兵哥哥很实在:“你们说地方,尽量送。”
陈白露刚想跟另外三位商量,能不能先绕道送她去医院,还没开口,郭笑他们已经从她刚才简短焦急的通话里听出了端倪。
“你先去忙你的。”雷震沉声道。
“对,孩子要紧,先送你。”凌霄附和。
郭笑也连连点头。
陈白露心头一暖,连忙道谢,把儿童医院的地址报了过去。
郭笑这才忍不住问:“咋啦?出啥事了?”
“孩子病了,在医院。”
陈白露简短回答,手下没停,调出微信二维码。
“啊?你都有孩子了?”
郭笑惊讶地脱口而出,其他两人也投来诧异的目光。
陈白露“嗯”了一声,没多解释。
几人扫了码,很快把她拉进一个新建的群聊,群名暂时还是默认的“相亲相爱一家人”。
车子一路疾驰,到了儿童医院门口。
陈白露再次道谢,拎着简单的行李飞快地下了车,直奔住院部。
找到病房,推门进去,屋里情景让她愣了一下。
苏无尘、守拙、明心、清微、刘守义几位师兄竟然都在,或坐或站,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见她进来,几道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陈白露朝师兄们点点头,来不及多寒暄,几步抢到病床前。
雪儿今天是术后第三天,身上还连着些管子,起身困难。
几天蒜水吊针打下来,空气里仿佛都隐隐有股消毒水和大蒜水混合的特别气味。
小姑娘一看见妈妈,眼圈瞬间就红了,瘪着嘴,伸出没打针的那只小手,带着哭音:“妈妈……”
陈白露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赶紧俯身,小心翼翼地避开管线,把女儿轻轻搂进怀里。
“哎呦,我的宝宝,受罪了,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她低声哄着,手掌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雪儿把脸埋在她颈窝,抽抽噎噎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
陈白露这才有空仔细看看孩子的小脸,又抬头环视了一圈满屋子的长辈,心里又是感激又是过意不去。
“师兄,你们这些天……一直在这儿守着?”
苏无尘代表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哑:“我们几个老的,回去也睡不着。孩子没事最重要。”
陈白露忽然发现刘姐不在,欢欢也不在:“刘姐和欢欢呢?”
“哦,”
苏无尘道,“顾清宴来了,他带着刘姐和欢欢出去转转,估摸着快回来了。”
顾清宴?
陈白露的心猛地一跳。
他怎么跑来了?
都分了。
还来做什么?
正想着,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顾清宴一手提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里头露出水果和玩具的边角,另一只手牵着欢欢。刘姐跟在后头。
门开的一瞬,两人的目光就撞上了。
陈白露觉得有些尴尬,耳根子一热,赶紧挪开眼。
欢欢一看见妈妈,立马撒开顾清宴的手,像只欢快的小鸟扑过来:“妈妈!妈妈!”
陈白露顺势蹲下,把女儿接个满怀,在她带着奶香的小脑袋上亲了亲:“哎,妈妈的乖宝。”
“妈妈你去哪儿了呀?我想你啦!”欢欢搂着她的脖子不撒手。
“妈妈去办点事,这不是回来了嘛。”
陈白露柔声哄着,抱着孩子站起身。
顾清宴已经走近,很自然地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拿出几个洗好的苹果和一小盒切好的火龙果,递给雪儿,然后对着其他人招呼道:“你们都吃点水果。”
刘姐瞅瞅这情形,适时开口:“这下白露回来了,你们几个总该放心了吧?都回去歇歇,这几天熬得眼都红了,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苏无尘几个互相看看,确实乏得厉害,眼皮子直打架。
既然师妹回来了,孩子也有人看顾,是该回去喘口气了。
刘姐又冲着陈白露和顾清宴道:“白露,顾先生,这儿有你们看着,我就先陪几位道长回去,收拾收拾,晚点再来换你们。”
苏无尘踌躇了一下,但是清微拽他的衣袖,他只能挥挥手:“走吧走吧,回去补个觉。”
几位道长跟着刘姐,鱼贯出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轻微的滴答声,和欢欢摆弄新玩具的窸窣响动。
心思敏锐的雪儿,看了眼妈妈、又看看顾叔叔,疑惑的问道:“你们俩闹变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