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站在队伍最前面,手指在腰间枪套上轻轻敲了一下。风从背后吹过来,带着湿气。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月亮被云盖住了一半。
修钟师傅出门了,往钟楼方向去了。这是民兵刚送来的消息。
他转头对赵刚说:“按原计划走。”
赵刚点头,把手里的地图折好塞进怀里。队伍开始移动,脚步压得很轻。他们沿着老巷子往外城边缘靠近,那里是去码头的必经之路。
夜路不好走,地面有些松软。林青走在前队侧翼,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拐角。他知道敌人可能已经设了埋伏,但这个时候不能停。时间不等人,任务必须推进。
队伍刚穿过一片废弃的砖窑,前方突然炸起三声枪响。
火光瞬间划破黑暗,子弹打在砖墙上溅出火星。最前面的三个战士当场倒下,一个捂着肩膀滚进沟里,另外两个没再动弹。
“卧倒!散开!找掩体!”林青吼了一声,整个人扑向旁边一块石头后面。
枪声立刻密集起来,从左右两侧的高坡上传来。对方有两挺机枪,火力压得人抬不起头。队伍刚要展开阵型,就被死死钉在原地。
赵刚带着两个人爬过来,脸上全是土。他喘着气说:“左边有坡,能上去。”
林青摇头:“别急。先稳住。”
他伸手摸出信号枪,对着天空打出一发绿色光焰。这是b级防御预案的暗号。远处几个小组看到后,开始陆续回应,利用树木和断墙建立掩体。
有个年轻战士小腿中弹,躺在地上低声哼着。林青爬过去,一把扯下他的外衣布条,按在他伤口上扎紧。那人还想喊,林青直接压低声音:“闭嘴,你想让所有人都暴露?”
那人咬住牙,不再出声。
林青回头扫了一圈,发现右翼位置最低,最容易被压制。他抓起通讯筒,对着那边喊:“右翼三人组,交替掩护后撤十米,建立第一道防线!重复,后撤十米!”
几秒钟后,三个人轮流开枪,一边打一边往后退。子弹追着他们的脚跟打,但最终都进了新挖的浅坑里。
赵刚这时靠了过来,手里拿着烟雾弹。“要不要遮一下视线?”
林青点头:“左翼扔两个,动作快。”
烟雾弹一炸,白烟迅速弥漫开来。敌人的射击节奏稍微乱了一下。趁着这个空档,林青把还能动的人重新分组,轻伤员往后撤,能打的全部集中到正面。
他趴在石头边上,仔细听对面的枪声。左边打得密,右边间隔长。而且右边那挺机枪,每次换弹的时间比左边多出两秒。
他扭头对赵刚说:“右边火力弱,可能是新兵,或者弹药不够。”
赵刚明白他的意思:“要不要派人骚扰一下?”
“不急。”林青说,“先让他们以为我们撑不住了。”
他说完,让医疗组故意抬着担架从右侧晃了一下。敌人果然反应强烈,右边机枪立刻扫射过来,打了将近二十发才停。
林青冷笑:“打多了就露馅。”
他挑了两个枪法准的战士,命令他们悄悄摸到右侧灌木丛,只许瞄准机枪位,每人最多开两枪,打完就撤。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对面右边的机枪顿时哑了。等了几秒,才有另一个位置接上火力,但节奏明显乱了。
林青立刻判断出来:那里不是主力,只是补位的。
他低声对赵刚说:“通知所有人,准备第二阶段。我们不能一直守。”
赵刚点头,正要传令,突然一颗照明弹升空。
刺眼的白光照亮整个战场,他们藏身的位置一下子暴露了大半。敌人抓住机会,又是一轮猛扫。一名班长在转移时被击中胸口,当场牺牲。
队伍里有人红了眼,想冲出去报仇。林青一把拽住其中一个,直接按在地上:“现在冲就是送死!你死了谁来完成任务?”
那人拳头砸地,但没再动。
林青站起来,走到防线中间,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楚:“我们没输。他们也没赢。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
他下令实行轮守制,每组守十分钟,其余人休息补水。医疗组优先处理能重返战场的伤员。又让人点燃三堆湿柴,浓烟升起,挡住部分视线。
他自己一直留在最前面。
风越来越大,远处传来闷雷声。雨还没下,但空气已经变得黏腻。地面开始发滑,枪托握在手里有点打滑。
林青靠着石头,盯着对面的山坡。他知道敌人迟迟不冲锋,是在等什么。也许还有第二批人没上来,也许他们在调重武器。
但他不能再等了。
他叫来赵刚和两个组长,简单说了下一步打算:“我们得动起来。守不住就换个打法。”
赵刚肩上擦了一道,血渗出来,但他没管。“你说怎么干。”
“右边是突破口。”林青说,“我带两个人从底下绕过去,你这边制造动静,吸引火力。”
“太险了。”赵刚皱眉,“万一你被发现了呢?”
“那就看你们能不能顶住了。”林青看着他,“我不动,局面就不会变。”
几个人沉默了几秒,最后都点头。
林青检查了弹夹,确认满膛。他把多余的子弹塞进内袋,又摸了摸刀柄。然后对着身边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开始贴着沟底往前爬。
赵刚回到左侧,举起步枪,连续打了五发点射。其他人也跟着开火,假装要强攻。
对面立刻还击,火力集中在左翼。林青趁机加快速度,手脚并用,在泥地上一点点向前挪。
雨水终于落了下来,一开始是零星几点,很快就连成了线。
林青爬到一处塌陷的土坡下,抬头看了眼山坡上的轮廓。那里有一块突出的岩石,应该是敌方机枪手的位置。
他做了个手势,身后两人停下。
他慢慢抽出刀,握在右手。左手摸向腰间的最后一颗手雷。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正在往下移动。
林青屏住呼吸,把身体紧贴在泥土壁上。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流进眼睛,他眨都没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