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行走于寂灭边缘的‘守门人’……”
星轨老人这道直接投射在脑海中的意念,如同惊雷,在流光梭舱内四人心中炸响。尤其是林泉,他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意念中蕴含的那一丝与自己同源、却又被星辰之力巧妙包裹的寂灭气息,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情况紧急,不容多想。九方当机立断,流光梭解除隐匿状态,梭首凝聚起刺目的白光,如同一柄利剑,瞬间冲向那些围攻防御光罩的“晦夜堂”黑衣人!
“敌袭!是公寓的人!”为首那名手持骨杖的黑衣人反应极快,厉声示警,同时挥动骨杖,一道污秽的黑光迎向流光梭。
然而,九方蓄势一击,岂是他能轻易抵挡?白光与黑光碰撞,发出刺耳的撕裂声,黑光瞬间溃散,流光梭去势不减,狠狠撞入黑衣人群中!
轰!
数名黑衣人被直接撞飞,骨断筋折。那持杖首领也被强大的冲击力震得连连后退,手中骨杖都出现了裂痕。
“撤!”眼见事不可为,那首领倒也果决,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撤退命令,剩余的黑衣人迅速化作黑烟,融入山谷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九方没有追击,眼下确认星陨阁众人的安危更重要。
流光梭悬停在残破的防御光罩前。光罩内的星陨阁弟子们劫后余生,大多瘫倒在地,脸上满是疲惫与后怕。星轨老人也松了口气,支撑着光罩的星镜光芒彻底黯淡下去,他身体一晃,险些栽倒,被身旁弟子连忙扶住。
白先生立刻走出流光梭,翠绿色的治愈光华洒向受伤的星陨阁弟子。墨老则警惕地监视着四周,防备敌人去而复返。
林泉跟在九方身后,走出流光梭。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被弟子搀扶着的星轨老人身上。而星轨老人,也正用一种复杂难明的眼神看着他。
“多谢……九方先生,诸位……及时相救。”星轨老人声音虚弱,但依旧保持着礼节,他向九方等人致谢,最后目光落在林泉身上,微微颔首,“还有……这位小友。”
“星轨阁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公寓再详谈。”九方沉声道。
星轨老人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众人迅速登上流光梭。梭舱内空间有限,显得有些拥挤。星陨阁弟子们大多沉默,带着伤感和惊惧。星轨老人坐在林泉对面,闭目调息,但那面布满了裂纹的古镜,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偶尔会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灰芒。
返回公寓的路程沉默而压抑。
回到公寓后,白先生和墨老负责安排受伤的星陨阁弟子们休息疗伤。九方则带着状态稍好的星轨老人和林泉,再次来到了墨老的书房。
书房内,气氛凝重。九方布下隔音结界,直接切入主题:“星轨阁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葬星峡谷外围?还有,‘晦夜堂’为何要追杀你们?以及……”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星轨老人,“您刚才所说的‘另一个行走于寂灭边缘的守门人’,是何意?”
星轨老人缓缓睁开眼,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愧疚。他看了一眼林泉,又看了看九方和墨老,长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皆因老朽无能,连累宗门,也险些酿成大祸。”
他开始讲述。
原来,数月前“晦夜堂”找上门时,并非单纯以武力胁迫。他们带来了部分从各处遗迹发掘出的、关于“寂灭之墟”和上古守门人的秘辛,其中一些甚至涉及到星陨阁早已失传的核心传承。他们以“共享秘藏、重振星陨”为诱饵,更以门下弟子性命相逼,迫使星轨老人不得不为他们破译那些古老的碑文与星图。
“老朽深知与虎谋皮的危险,起初只是虚与委蛇,暗中拖延。但‘晦夜堂’手段酷烈,他们……他们当着我面,杀害了两名不肯屈从的长老……”星轨老人声音哽咽,老眼中满是痛苦,“为了保住宗门血脉,老朽……不得不屈从。”
“在为他们破译一块源自‘寂灭之墟’外围的残碑时,老朽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星轨老人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那块碑文记载,上古守门人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对于如何应对‘大崩坠’的根源,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
“一种,是以界碑一脉为首的‘守望派’,主张坚守现实,加固壁垒,净化侵蚀,认为‘寂灭’是必须抵御的终极灾难。”
“而另一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林泉身上,“则被称为‘归墟派’。他们认为‘大崩坠’并非灾难,而是宇宙法则循环的一部分,‘寂灭’也并非终点,其中蕴含着万物重启、规则重塑的‘可能性’。他们主张主动探索、理解,甚至……引导寂灭之力。”
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让九方和墨老脸色骤变。林泉也是心头剧震,他想起了归墟中那些井然有序的寂灭,以及老者残魂关于“契约”、“共鸣”的指引。
“星陨阁的传承,更偏向于观测与记录,本属中立。”星轨老人继续道,“但在破译过程中,老朽无意间发现,‘晦夜堂’背后的‘虚无之翼’,正是上古‘归墟派’中的激进者,他们追求的并非理解与平衡,而是彻底的毁灭与重塑,以此成就自身永恒!”
“老朽深知绝不能让他们得逞,于是便在最后一次为他们开启通往葬星峡谷的星路时,暗中做了手脚,偏移了坐标,并试图带领门下精英弟子逃离。不料……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一路追杀至此……”
说到这里,星轨老人再次看向林泉,眼神复杂:“至于老朽为何称小友为‘另一个’……是因为在被迫研究寂灭之力的过程中,为了对抗‘虚无之翼’的侵蚀,保住灵智不灭,老朽不得不借助宗门至宝‘星镜’,尝试引导、容纳一丝极其微弱的寂灭气息,以此‘知己知彼’。”
他举起手中那面布满裂纹的古镜:“星镜可映照诸天,亦能折射万法本质。老朽便是凭借此法,才感应到小友体内那更为庞大、精纯,却又……似乎找到某种平衡的寂灭之力。在小友身上,老朽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一种或许不同于‘守望’与‘归墟’任何一派的……第三条路。”
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星轨老人带来的信息,彻底颠覆了他们对上古历史的认知。守门人内部竟然存在理念之争,而“晦夜堂”背后的黑手,源自主张引导寂灭的“归墟派”!
而林泉,这个意外获得了寂灭之力的年轻人,在星轨老人眼中,竟然成了某种“第三条路”的希望?
这希望,是真实的曙光,还是更危险的幻影?
林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感受着“镇元锁”下那冰冷的力量。他想起了归墟骸骨的警告,想起了公寓内部的疑虑,如今又多了星轨老人这意味深长的注视。
他身上的担子,似乎越来越重了。
九方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上古如何,眼下‘晦夜堂’和‘虚无之翼’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葬星峡谷,我们必须去。星轨阁主,关于峡谷内部,以及‘寂灭之心’,您还知道多少?”
星轨老人深吸一口气,肃然道:“据老朽破译的碑文所示,‘葬星峡谷’并非天然形成,那是上古‘归墟派’与‘守望派’发生激烈冲突的战场之一!‘寂灭之心’碎片,极有可能就是当年某位‘归墟派’强者的核心遗骸所化!那里……不仅有无尽的危险,更埋葬着被岁月尘封的……真相!”
战场遗骸?派系冲突的真相?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这趟旅程,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凶险和……复杂。
而林泉体内那股与战场同源的力量,在那里,又会引发怎样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