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钉悬在掌心,寒光映着血池翻涌的暗红。林深指尖微动,那枚铁钉瞬间拉长变形,化作一柄短刃直射血池中央——可就在即将刺入欲魔核心的刹那,一层流动的金属鳞甲自血肉中浮现,高速旋转间将铁刃弹开,反震之力顺着经脉冲上手臂,他喉头一热,一口血喷在胸前铁心上。
血珠滚落,渗进铁纹深处。
就在此时,陈胖子低吼一声,将桃木杆残骸横挡身前,硬生生接下一道从血池中甩出的触须。木杆崩裂,黑色裂痕顺着手臂蔓延至肩胛,阴煞之气已侵入经络。叶知秋单膝跪地,冰铁戟残柄拄地支撑身体,嘴角血迹未干,目光却死死盯着血池中心那团不断重组的躯体。
“它在吸收玄冰铁髓。”她声音沙哑,“半块已经沉下去了。”
话音未落,血池轰然炸起三丈高浪。欲魔的形体骤然膨胀,高达三丈的巨像从血水中站起,表皮覆盖着银灰色金属纹路,如同活体电路般明灭流转。它的双臂扭曲拉长,化为两条数据链般的触须,撕裂空气,直取林深胸口。
林深抬手,两仪玄冰铁心迎风而涨,挡在身前。轰然巨响中,他被狠狠砸退数步,靴底在湿滑石面上划出两道深痕。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但他没松手,反而将铁心往地上一顿,借力稳住身形。
“不能再等了。”他咬牙。
掌心血纹断续闪烁,系统界面依旧残缺不全。可他知道,再拖下去,欲魔完成重塑,三人连还手之力都将失去。
他猛地将铁心抽出地面,指向血池中心。这一次,不是试探,是强攻。
铁心破空而出,带着刺耳尖啸直插欲魔胸膛。可在距离其身体尚有半尺时,那层机械鳞甲再次启动,形成环状磁场将铁心弹飞。林深闷哼一声,手腕剧痛,几乎握不住控器节奏。
就在铁心脱手坠落的瞬间——
一道声音,自铁心内部响起。
苍老、低沉,仿佛穿越千载岁月而来:“以魂为引,以血为墨。”
林深浑身一震。
这不是系统提示音,也不是幻觉。那是血脉深处的共鸣,是祖辈锻造时锤击铁砧的回响,是父亲临终前那一声怒吼的余韵,更是封存在炼器镇灵系统最底层的……天工道尊残念。
他没有犹豫。
左手猛然攥紧右腕,牙齿咬破皮肤,精血顺着掌缘流淌而下,尽数灌入铁心表面。鲜血与铁纹交融,原本断裂的符阵图谱骤然亮起,一道金线自掌心血纹直贯脑际,意识深处,系统界面轰然重构——
【创法阶段100%,可自创法门】
四个字,如雷贯耳。
林深闭眼,不再依赖模板,不再追寻已知符篆结构。他调动全部记忆:祖父在炉火前锻打镇灵铁的节奏,父亲刻下最后一道符时的执拗眼神,母亲曾在雪夜里为他披衣时的轻语呢喃……所有情感、执念、血脉传承,在这一刻汇流成河。
他以铁心为笔,以心头热血为墨,在空中缓缓划出一道前所未见的符篆。
铁色为骨,金光为脉,符形既非纯粹道门样式,也非佛印或天使文字,而是三者交融的奇异构造——道家阴阳鱼缠绕佛门卍字,外围又嵌套着类似古希伯来文的弧线,层层嵌套,自成一体。
符成刹那,天地寂静。
血池停止沸腾,欲魔的动作也为之一滞。那双燃烧的幽蓝火焰瞳孔第一次露出惊意。
林深睁眼,右手一挥。
铁心脱手飞出,迎风暴涨,化作一柄通体漆黑、边缘泛金的巨大斩刃,直劈而下!
轰——!
斩刃切入欲魔胸膛,如同热刀切蜡。那曾挡住一切攻击的机械鳞甲,在这道融合三系之力的铁篆面前,竟如纸糊般碎裂。巨像发出非人嘶吼,整个地宫剧烈震颤,石壁簌簌落尘。
裂痕自胸口蔓延至全身。
先是左肩崩解,接着右臂断裂,金属纹路寸寸剥落,血肉如腐土般溃散。三丈高的躯体在不到三息内龟裂、坍塌,最终轰然炸裂!
血雾弥漫。
烟尘尚未散尽,一道虚影自核心处浮现。
月白色长裙,发髻微挽,面容温婉宁静。
林深母亲的模样。
她双眼紧闭,唇角微微颤动,似有千言万语无法传达。数据流如蛛网般缠绕其周身,隐约可见“林婉清”三字在虚影额前闪烁,下方还有一行小字:“观察日志·第7号备份”。
林深僵立原地。
铁心坠地,发出沉闷声响。
他想上前,脚步却像被钉住。喉咙像是被人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张脸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几乎要相信,这就是活着的母亲。
可他知道不是。
这是欲魔用天使科技伪造的记忆载体,是埋藏在他人生轨迹中最深的一颗钉子。从他觉醒系统的那一刻起,对方就在等这一刻——等他情绪崩溃,等他主动交出系统核心。
叶知秋撑着残戟缓缓站起,嘴角血迹未擦,目光却穿透虚影,落在林深身上。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陈胖子瘫坐在角落,桃木杆彻底粉碎,手机仍黑屏。他仰头望着那道残影,嘴唇微动,像是在无声呼唤“阿姨”,又像是在咒骂什么。
血池边缘,残留的机械鳞甲碎片仍在轻微抽搐,如同垂死生物的神经反射。空气中漂浮着细碎的数据光点,偶尔闪过几个残缺字符,拼不成完整语句。
林深终于抬起手。
不是去触碰残影,而是按在自己左胸。
那里,铁心曾嵌入的位置仍在跳动,仿佛一颗异化的脏器。掌心血纹炽热未退,新觉醒的创法之力仍在经脉中奔涌,提醒他刚才那一击并非幻梦。
“你听到了吗?”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刚才那个声音。”
叶知秋点头:“不止你听见了。那不是系统,是……更早的东西。”
“道尊残念。”陈胖子喘着气接话,“我App以前扫过铁牌,底层有段加密日志,开头就是‘天工启世,镇灵归位’……和刚才那句话,尾音一样。”
林深没回应。
他盯着母亲残影,眼神从震惊转为清明,再由清明化作决绝。他知道,此刻若心软一秒,便可能落入下一个陷阱。可他也知道,这残影背后,藏着父亲死亡的真相,藏着母亲消失的线索,甚至藏着整个炼器镇灵系统的起源。
他缓缓弯腰,拾起铁心。
冰冷的金属贴入手掌,却燃起一股灼热。
“还没完。”他说。
残影忽然睁开眼。
不是机械动作,而是带有情感的凝视。她看向林深,嘴角竟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抬起右手,做了一个口型。
林深读懂了。
那是两个字——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