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块肥肉,勾得侯三胖直咽口水。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 天天扛麻袋的日子太苦,肩膀磨出血泡,老婆天天在家骂他没出息,要是能回保卫科......
干了! 侯三胖一拍大腿,裤腰带上挂的仓库钥匙叮当作响,李主任您说咋弄,我听您的!
李怀德笑得眼角皱纹挤在一起,跟朵菊花似的,从抽屉摸出半包 大生产 烟扔过去:够意思!你先去打听那个供应商的下落,就说...... 我给他找了笔大生意。
侯三胖揣着烟跟揣了块金条,乐呵呵地走了。李怀德看着他背影,嘴角撇出一丝冷笑 —— 这蠢货,被卖了还帮着数钱。他从裤兜掏出那张涂改的报销单对着光看,突然觉得还不够狠。
得再加点料...... 他翻出个积灰的铁皮盒,里面装着几颗生锈的螺丝钉 —— 还是上次李奋斗采购时贪便宜买的劣质货,被他扣下当证据。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他用钢笔在纸上写:钱磊采购时收受劣质材料,导致红星厂设备损坏...... 写完还特意把螺丝钉用信封装好,跟报销单放在一起。
窗外天渐渐黑透,办公室没开灯,李怀德的脸在暮色里忽明忽暗,跟庙里的无常似的。把写好的
折成小方块塞进怀里,摸黑往厂区外走。路过食堂时,听见里面传来
的砸锅声,夹杂着工人的怒骂 —— 看来王建军承诺的粮食还没到,这群饿狼怕是要吃人了。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李怀德阴恻恻地笑,沿着墙根溜出厂门。晚风卷着沙尘打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他却觉得痛快 —— 红星厂越是混乱,他的举报信就越容易被相信,工业部那帮老爷们最忌讳 军工生产出乱子,只要把水搅浑,总能泼钱磊一身泥。
在街角杂货铺买了包最便宜的烟,蹲在路灯下等侯三胖。烟抽得太急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想起自己刚当副主任那会儿,走哪儿都有人点头哈腰,李奋斗跟在屁股后面 叔长叔短,食堂大师傅见了他就往饭盒里多打半勺肉...... 再看看现在,连杂货铺老板都敢用白眼瞅他,嫌他蹲门口挡生意。
狗眼看人低...... 李怀德啐了口唾沫,正想发作,侯三胖骑着破自行车颠颠地来了,车后座绑着个麻袋,看着沉甸甸的。
李主任!成了! 侯三胖把自行车往墙上一靠,麻袋
地掉下来,滚出个油纸包,那供应商听说能搞垮钱磊,当场就答应了!还说有次钱磊让他多开发票,他这儿有存根!
李怀德眼睛一亮,跟见了亲爹似的,抓过油纸包打开,里面果然是几张皱巴巴的发票,金额都比正常价高了三成。他捏着发票的手直抖 —— 这可是真凭实据!虽然知道八成是供应商自己捣的鬼,但只要能栽赃到钱磊头上,管他真假!
李怀德把发票塞进怀里,跟打了鸡血似的,去信访局!今晚就得把举报信送出去!
侯三胖蹬着破自行车,李怀德坐在后座,麻袋里的
硌得他屁股生疼。自行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得跟要散架似的,李怀德却觉得浑身燥热,跟喝了半斤二锅头 —— 只要钱磊倒了,王建军肯定得求他回去主持大局,到时候要让那些工人、那些看他笑话的人,一个个都跪在地上求饶!
信访局的门早关了,铁栅栏上爬满牵牛花。李怀德让侯三胖踩着他的肩膀翻墙,这蠢货笨手笨脚,差点把栅栏上的玻璃碴蹭掉,吓得李怀德心脏狂跳 —— 要是被巡逻队逮住,那可就全完了!
侯三胖总算把举报信塞进了信访箱,落地时摔了个狗吃屎,门牙磕掉半颗,捂着嘴直哼哼,血顺着指缝往下流。
活该! 李怀德没好气地骂,却忍不住笑出声 —— 这笑声在夜里听着格外瘆人,惊得墙根的野狗狂吠起来。
往回走的路上,侯三胖含着血沫子问:李主任,这能成吗?军工厂那边......
放心! 李怀德拍着胸脯,酒劲儿似的亢奋劲儿还没过去,工业部最恨这种经济问题,尤其是军工厂的人!只要他们一查,钱磊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到时候咱们就能......
话没说完,自行车突然
一声散了架,俩人
一声摔在路边的沟里,麻袋里的
撒了一地。李怀德挣扎着爬起来,摸着腰骂骂咧咧,抬头却看见远处的红星厂方向火光冲天 —— 不是灯笼的光,是熊熊燃烧的烈焰!
咋回事? 侯三胖吓得声音都变了,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李怀德眯着眼看了看,突然觉得后脖颈子发凉 —— 怕不是工人闹得太凶,把仓库给烧了吧?顾不上腰疼,连滚带爬往厂里跑,侯三胖在后面喊:李主任!证据! 他也顾不上捡了 —— 仓库里的账册可不能烧,那里面还有他不少猫腻呢!
他没看见,沟里散落的
被夜风卷着,飘到路边的水坑里,墨迹晕开来变成一团模糊的黑泥 —— 就像他这场孤注一掷的阴谋,看似来势汹汹,实则不堪一击。
远处的军工厂宿舍区,钱磊刚洗漱完,正坐在灯下看钢材化验单。窗外的月光亮得很,把院子里的梧桐叶照得跟镀了银似的。老郑端着碗炒花生进来,吧嗒吧嗒嚼着:听说红星厂那边又炸锅了,好像有人烧仓库......
钱磊头也没抬,笔尖在化验单上划了个圈:随他们去。
你说李怀德会不会狗急跳墙? 老郑往嘴里扔颗花生,那老小子蔫坏得很,保不齐给你使绊子。
钱磊放下化验单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茶:跳墙?他现在就是只没牙的老狗,咬不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