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郑说了。 钱磊咬口馒头,暄软的面香混着麦香,比红星厂掺沙子的窝头强百倍,闹得挺凶?
王建军抱着工业部领导的腿哭,说再不给粮就要出人命。 王爱军喝了口酒,咂咂嘴,当初我就说,李怀德那老小子长不了。办工厂跟做人一样得实在,净耍小聪明迟早栽跟头。 他看着钱磊,你倒是沉得住气,换成别人,怕是得去红星厂门口放挂鞭炮。
钱磊嚼着排骨,油顺着嘴角往下滴:放鞭炮还得花钱呢。
周围工人都笑了,有人喊:钱科长,他们再来求你可别心软!
就是!让他们饿肚子去!
钱磊摆了摆手没说话。他知道现在的安稳日子,不是靠看别人笑话来的,是靠一瓢一瓢浇的肥料,一株一株种的玉米,是在军工厂踏踏实实挣来的。
晚饭后,钱磊沿着水泥路散步。晚风带着机器轰鸣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跟条直挺挺的标枪。路边黑板报上用红粉笔写着 向钱磊同志学习,字迹龙飞凤舞,透着股精气神。
摸了摸口袋里的奖金,硬邦邦带着体温。这钱干净踏实,每一分都浸着汗水,不像红星厂那些靠算计打压来的好处,看着光鲜实则满是窟窿。
远处食堂还亮着灯,师傅们清洗大铁盆,叮叮当当的声响在夜空传开,跟敲锣打鼓似的。钱磊站在路灯下望着军工厂方向,心里踏实得很 —— 就像小时候躺娘怀里,温暖安稳,不用提防冷箭。
......
李怀德把办公室的铁皮柜拽得
响,跟杀猪似的。抽屉里的旧文件撒了一地,跟下了场雪。夕阳透过蒙着灰的窗户斜进来,照在他油乎乎的脑门上,泛着贼亮的光 —— 活像刚从油缸里捞出来的猪大肠。
狗日的钱磊! 他抓起搪瓷缸子狠狠砸地上,瓷片溅到墙角的 先进工作者 奖状上,撕出个锯齿形的口子。这办公室他坐了五年,从副主任升到常务副主任,昨天还在这儿训斥李奋斗办事不力,今天就被王建军一句 闭门思过 赶出来,连门钥匙都被收走了,跟丧家犬似的。
墙角堆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是让李奋斗偷偷打包的私人物品。里面除了几件打补丁的旧衬衫,就是开会发的搪瓷缸、笔记本,最显眼的是红绸子包着的木牌 —— 去年李奋斗贺寿送的 前程似锦 牌匾,现在看着跟笑话似的。
前程?老子的前程都被那小子毁了! 李怀德扯掉红绸子,木牌
地摔地上,边角磕掉块漆,露出里面的烂木头 —— 跟他这人品一样,看着光鲜内里烂透了。
他蹲在地上看着满地狼藉,突然像疯狗似的嚎起来:我咽不下这口气!绝对咽不下!
隔壁打字员小吴吓得捏断了铅笔 —— 这老李头怕是真被逼疯了,刚才在厂长办公室还点头哈腰说 接受处分,转头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赶紧拎着暖水瓶溜了,生怕被这疯劲刮着。
李怀德疯嚎一阵,嗓子哑得跟破锣。瘫坐在地盯着墙角的废纸篓,突然眼睛一亮 —— 里面扔着几张采购科的旧报销单,还是钱磊去年经手的。
对...... 钱磊...... 他伸手把报销单扒拉出来,手指抖得跟筛糠似的,都是这小子害的!我好不了,他也别想舒坦!
窗外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起来,撞在玻璃上
一声。李怀德被吓得一哆嗦,随即露出狞笑,跟庙里的瘟神似的。摸出钢笔蘸着桌上的印泥,在报销单金额栏涂涂抹抹 ——叁佰元 改成 叁仟元,还特意模仿钱磊的笔迹添了个潦草的签名,墨迹晕开像块丑陋的伤疤。
虚报开支...... 他念念有词,又翻出几本旧账册,专挑钱磊签字的页面折角,就凭这些,够你喝一壶的!
走廊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李怀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把报销单塞进裤兜,抓过搪瓷缸子假装喝水。门
开了,探进来个脑袋,是前保卫科科长侯三胖 —— 这倒霉蛋因为钱磊那事儿被降成仓库干事,天天扛麻袋,脸膛黑得跟炭块,脊梁骨都压弯了。
李主任...... 侯三胖搓着手,裤腿上还沾着仓库的麦糠,听说您......
有事说事! 李怀德把搪瓷缸子往桌上一墩,水花溅了侯三胖一脸。现在看见这些 老部下 就心烦,个个见风使舵,当初钱磊被关禁闭时喊得比谁都凶,现在没一个敢站出来替他说话。
侯三胖抹了把脸嘿嘿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听仓库的人说您被停职了?这王厂长也太不是东西,明明是李奋斗......
少废话! 李怀德瞪他一眼,心里突然一动 —— 这侯三胖跟钱磊有仇,当初就是他带人抄的钱磊宿舍,后来被降职八成也恨得牙痒痒。他往门口瞟了瞟,压低声音:想不想翻身?
侯三胖眼睛亮了,跟饿狼见着肉似的,往前凑两步:您有法子?
李怀德掏出涂改过的报销单,在他眼前晃了晃:钱磊现在在军工厂风光得很,听说还立了功。可他在红星厂的时候,手脚可不干净......
侯三胖喉结滚了滚,咽了口唾沫:您是说...... 举报他?
不光举报! 李怀德往侯三胖耳边凑,唾沫星子喷他一脸,我知道有个供应商,去年想给红星厂送劣质钢材被钱磊挡回去了,一直怀恨在心。找他串个供,就说钱磊当年采购时索要回扣,这小子不就完了?
侯三胖吓得往后缩,脸都白了:这...... 这要是被查出来......
查出来? 李怀德冷笑,笑得跟哭似的,军工厂最忌讳经济问题!只要举报信送上去,工业部肯定得查!到时候钱磊就算没事也得脱层皮!他倒了,王厂长还能指望谁?到时候我官复原职,第一个就把你调回保卫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