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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得泼墨一般。贾府这头苟延残喘的困兽,终于在浓稠的黑暗里歇了嘶鸣,陷入一种不安的昏睡。只有巡夜人那拖沓的梆子声,隔许久才从极远处飘来一记,空空地响过,反倒将四下里的死寂衬得愈发深重了。

马伯庸那间小屋,窗缝都用旧棉絮塞死了,桌上油灯的火苗压得极低,只够照亮炕沿巴掌大一块地方。他盘腿坐着,面前摊着一块洗得发灰、边角磨损的蓝粗布。

布上摆开的,是白日里得的五十两雪花官银,还有他这些年从牙缝里、从指缝间一点一点抠攒下来的体己——几块形状不一的散碎银子,两串用麻绳仔细穿好、磨得发亮的铜钱,还有两张旧得泛黄、边角起毛的小额银票。

屋里弥漫着一股铜锈味、旧纸张的霉味,还有他身上洗不净的汗味儿混在一起的气息。他没急着动手,先就着那点昏黄跳动的光,把这些家当一样样看过。看着看着,白日里那些虚假的激动、刻意的颤抖,都从四肢百骸里褪尽了,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清醒。这笔钱,如今是他的命,也是他的刀。

该清点了。

他伸出手,指尖先触到最边上那锭崭新的官银。冰凉,硬得硌人,边沿因为新铸的缘故,还有些未打磨干净的毛刺,刮着指腹。他拈起来,凑到灯下,转动着细看底款——“永州府库”几个字,錾得深而规整。

这银子干净,干净得没一点烟火气,不像他的钱。他又搁到耳边,用指甲盖在边缘极轻地一弹,“铮”的一声,音色沉正绵长,是好银。可这“好”,让他心里反而更凉了些。这是贾琏赏下的“买命钱”,太干净,太显眼,日后若要花用,头一个得把它熔了,改头换面。

放下官银,他拿起旁边一块被摩挲得边角圆润、泛着温润暗光的小银角子。这不过二两重,是那年冬夜,琏二奶奶在屋里输了牌九心情好,让平儿抓了把碎银子洒给廊下守夜下人的“酒钱”。他挤在人群里,冻得手脚发麻,最后只在角落捡到这一小块。那夜真冷啊,他把这银子焐在胸口贴肉的暗袋里,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拿出来,银子是温的,带着他的体温。这银子脏,沾着那夜的寒风、旁人的推搡和他自己的卑微,可握在手里,反倒有股活气。

他开始分拣,动作稳当,心里却另有一把算盘在飞快地拨动:从贾府西角门到最近的南城水门码头,寻常人脚程快些,两刻钟能到。可若遇着巡城的兵丁盘查,扯谎、塞钱、赔笑脸,少说也得耽搁一刻钟。万一是雨天,或是哪个衙门口临时抽风拉夫充役……得再宽出一刻钟。这还仅仅是出城这一道坎。

碎银一块块拣出来,不用戥子,他手指捻一捻,拈一拈,心里就有了准数。多年的管事不是白当的,经手的银子多了,手心就是杆秤。三两的、五钱的、七八分的,分门别类,用裁好的、吸油的草纸包了,拿细麻绳系紧,打上只有他自己才认得的绳结。

散碎铜钱也被他分成三小堆。一堆极散,五文、十文地穿着,这是预备着路上买炊饼、问路、打发乞丐零碎用的——这种时候若掏出整银,等于在额头上刻了“肥羊”二字。一堆稍整,五十文、一百文一串,这是应付城门吏、税丁、车船把式那些明晃晃勒索的“过关钱”。最少的一堆,他单独用块灰扑扑的旧布包了,塞进一个扁平的铁皮盒里——这是“买路钱”之外的“买命钱”:万一,万一被逼到绝处,或是碰上了不要钱只要命的亡命徒,这一把撒出去,铜钱落地叮当乱响,或许能换回一个扭身夺路逃窜的空当。

灯花“噼啪”轻爆了一下,火苗猛地蹿高又低伏。他恍若未觉,目光落在虚掩的窗缝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这分钱藏钱、备下“买命钱”的法子,还是多年前一个南来北往走镖的老行商,在府里马房喝醉了,拉着他唠叨的。那老行商满身风尘,脸上刀疤狰狞,却把这里头的门道说得细致入微。当时他只当是江湖闲话,听过便罢,如今字字句句,都成了钉在他这条飘摇生路上的木桩,冰冷,但实在。

银票对着昏黄的灯光照了又照,指腹抚过上面凹凸的印鉴,确认无误。两张十两的,一张五两的。这玩意儿轻便,却是最险的。大票号的银票自然硬气,可兑付时留下踪迹;小钱庄的倒隐秘,又怕它一夜之间倒了铺子,变成废纸一张。他沉吟着,将那张五两的、来自南边一家不甚出名钱庄的银票,仔细折成极小一块,用蜂蜡封了,预备找个稳妥地方密藏。另外两张,待明日还需设法兑开,换成更小额的,或是部分换成金子。

总数是多少,他心里早已滚瓜烂熟。这笔钱,若放在荣国府鼎盛时,怕是连宝二爷随手打发个小戏子的赏封都不如。可如今,对于他这个决意要像水汽一样从这烂泥潭里蒸发掉的人来说,却是沉甸甸的、能压弯腰,也能砸开生路的全部指望。

清点妥当了,接下来才是最磨人的——怎么用。

他没在纸上写一个字。纸墨留痕,是取祸之道。只在心里头,辟出一块地方,默默盘算。

头一等要紧的,是路上的嚼谷。车、船、脚力,住最下等的通铺大炕,吃最粗粝的干粮,喝路边的凉水。这钱不能省,也省不下。他闭着眼,把可能选的两三条路线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走水路慢但盘查松,走陆路快却关卡多。沿途州府的物价,荒年丰年也不同……一样样折算下来,他心里划出一个数,又从这数里抠出两成,作为“意外”的预备——生病、遭灾、路断,都有可能。

第二等,是随身要用的物件。一身半旧不打眼的靛蓝粗布衣裳得备下,现成的包袱皮也得换成最寻常的青布。耐放的烙饼、肉干,装水的皮囊,引火的火镰火石,还有……一柄防身的短刃。这东西最难办,买得太好惹眼,太差无用。他想着西市铁匠铺那个独眼老刘打的剔骨刀,不过三十文一把,刀刃薄而韧,藏在靴筒里不显山不露水。这些零零碎碎,得分开了,隔三五日,换着城南城北不同的市集去置办,每样都不能多买。

第三等,也是最咬手、最不能有半分吝啬的一桩——路引和身份文书。没有这玩意儿,就是逃奴,是黑户,寸步难行。他知晓两条暗路子:一条通着南城兵马司某个嗜赌的副指挥,一条连着东门外一个专做“阴阳文书”的落魄老秀才。前者贵,但路引硬气;后者便宜,却经不起细究。他在心里把那几锭成色最好、毫无印记的官银和一张大额银票,单独划了出来,标上“买路”二字。这钱,得花在刀刃上,或许还得搭上他最后一点在京城的人情脸面。

最后一笔,是到了地头,从头开始的根本。赁一间偏僻小屋,买一袋米,置办锅碗瓢盆,还有至少三五个月不寻活计也能饿不死的嚼谷。这钱得藏得最深,最稳。最好是兑成“日升昌”或“蔚泰厚”这种百年老号、通行南北的银票,贴身密藏。还得留点实实在在的硬货,比如一两颗金豆子,或是几块高纯度的银饼子,用锡纸包了,塞进挖空的鞋跟或是伞柄里——万一,万一票号倒了,或是天下大乱了,这便是最后保命的稻草。

灯油眼见着矮下去一截,火苗晃动得厉害。他仍皱着眉,心里那杆无形的秤上下颠簸,这里添一点,那里减一点,反复权衡。这哪里是在分钱?这是在拿这些冷硬的银钱,一块块地铺路,铺一条看不见尽头、却一步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的独木桥。

大致有了章程,他缓缓吐出一口压在胸腹间许久的气。可这气吐出来,心却没松多少。这些钱,这些关乎性命的指望,绝不能留在身边,更不能留在这座如今已跟筛子无异的贾府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只手等着?他今日“风光”受赏,明日就可能被人“惦记”上。

鸡叫头遍的时候,他阖眼躺了片刻,不是睡,是养神。天色将明未明,府里有了窸窣动静时,他便起身了。寻了个由头,说账房急等一批上好的松烟墨和玉版宣纸,库房采买的不得力,得他亲自去南城老铺子挑,这才领了对牌,顺顺当当出了府门。

他没往常去的笔墨街走,而是穿小街,过窄巷,专挑那些清晨人迹罕至的背静处。饶了几个圈子,最后才绕到城南棺材铺子聚集的那条街。天光尚未大亮,整条街都灰蒙蒙的,弥漫着一股陈年木材、劣质桐油和生石灰混在一起的、沉甸甸的气味,吸进肺里,有点呛,也有点凉。

他走到街尾,那家连招牌都快朽烂了的铺子前。门板只下了半扇,里头黑黢黢的。他撩开厚重的、沾着不明污渍的蓝布门帘,侧身进去。

铺子里比外头更暗,只有高处一方小气窗透下些微光,照亮空气中浮动的细小尘埃。一个干瘦得像老树根似的老头,佝偻着背,就着那点光,正用砂纸“沙沙”地打磨一块棺材挡头,木屑纷纷扬扬。听见脚步声,老头手上没停,头也没抬。

马伯庸走到柜台前,也不说话,只将右手虚握,食指在覆着厚厚木屑的柜台上,极轻地叩了三下——两短一长。

“沙沙”声停了。老头撩起松弛的眼皮,浑浊的眼珠在他脸上缓慢地转了一圈,像在辨认一件旧物。

“家里老人不安生,”马伯庸压低声音,吐字很慢,每个字都像秤过,“想先备口‘陈年柏木’的,厚实些。‘七七’满了,再来请。”

老头盯着他又看了几息,那目光没什么温度,却像能刮下一层皮来。半晌,他才慢吞吞放下手里的砂板和木料,拍了拍手上和衣襟前的木屑,也不言语,转身掀开通往后院的破布帘子,佝偻着身子先挪了进去。

马伯庸跟进去。后院不大,胡乱堆着各种板材和半成品的棺材,空气里的木头味和油漆味更重了,还隐隐有股潮湿的土腥气。墙角一堆新鲜的刨花,白晃晃的。老头走到那堆刨花旁,用脚拨开些,露出底下颜色略深的泥地。

他蹲下身,手指在几块看似严丝合缝的地砖缝隙里摸索着,指甲抠进砖缝,发出轻微的“嚓嚓”声。忽然,他手指用力向上一提——一块尺许见方的砖板竟被无声地掀了起来,露出下面一个黑魆魆的方洞,里头似乎衬着油毡,隐约可见一个防潮的油布包着的小木匣。

老头让开身子,依旧像尊沉默的木雕。

马伯庸迅速蹲下,从怀里贴身取出那个早已备好、裹得严严实实、不过巴掌大小的油皮包袱。包袱不大,却装着那些兑好的大额银票、金豆子和一部分预留的硬通货,是他全部身家最核心的部分。他将其小心塞进木匣深处,又将原先的油布盖好,按平。整个过程很快,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

等他退开,老头便上前,将砖板重新盖下,踩实,又踢了些刨花过来,随意地遮掩一番。从始至终,两人没有一句交谈,连眼神都极少碰触。

回到前头柜台,马伯庸从袖中摸出一个用红纸方方正正包好的小封,轻轻放在积满木屑的柜台上。里面是足额的、提前讲好的寄存费用。老头看也没看,枯瘦的手掌一抹,那小封便消失在柜台边缘,随即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抽屉关合的“哒”声。

马伯庸不再停留,转身掀帘出去。外头天色已然亮了些,街上也有了零星行人。他没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这一个“篮子”里。剩下的那些散碎银钱和近期要用的,他另有个更不起眼、也更能随时取用的所在——西城根护城河外,那片乱葬岗子边缘,有棵半枯的老槐树,树下第三块歪倒的石碑底下,他年前就相好了位置。

走出那条弥漫着死亡气息的街,重新站在还有些清冷的晨风里,马伯庸站定了,深深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从踏进棺材铺那一刻起,就一直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深红的印子,这会儿松开,血液回流,传来一阵麻刺刺的痛。他低头看了看掌心,又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

那笔能压死人、也能买来生的“盘缠”,如今算是各就各位了。它们不再是贾琏随手丢出来的“买命钱”,也不再是他揣在怀里日夜不安的“祸根”。它们成了他马伯庸的“盘缠”,是他劈开前路荆棘的斧钺,是渡他过河的船资。

怀里只留着近期打点关节、采买零碎必需的那些散碎银钱,他迈开步子,朝府里走去。脚步起初还有些沉,渐渐地,却越来越稳,越来越快。该想的,翻来覆去想透了;该藏的,千方百计藏妥了;该预备的,也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如今,就等着一个合适的风向,吹动他这只早已备好的、不起眼的纸鸢。

那笔沉甸甸的“盘缠”已经悄然就位,离开这镶金嵌玉的活棺材的时辰,眼看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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