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推开书房门,烛光映在墙上。他刚脱下外袍,手指还搭在腰带扣上,窗外一道黑影掠过窗纸。他动作没停,只是把短刃从袖中移至掌心。
他吹灭烛火,退到墙角。外面传来瓦片轻响,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三路人马,同时靠近。
他抬起手,用青铜司南敲地三下。声音很轻,像指甲刮过木头。
地面突然裂开,前院两名黑衣人踩空坠入。坑底有铁刺,但未见血光。萧玄知道,袁天罡设的是活牢。
屋顶炸开一片碎瓦。袁天罡落下,斗篷展开如翼。他手中唐刀一转,变成判官笔。第一击点向左侧偷袭者咽喉,那人倒地抽搐,没能出声。
“天罡第一阵,锁喉。”袁天罡低喝。
院中暗处涌出数十黑衣人,皆穿便服却步伐一致。他们是死士,不喊口号,也不后退。
萧玄站在回廊高处,看清了领头之人。萧烈披着黑袍,手里握着一支漆黑的笔状兵器。他站在正门前,抬头看向萧玄所在的位置。
“三弟。”他开口,“今夜我来取你性命。”
萧玄没动。他知道萧烈不会轻易动手。这个人做事必留后路,今夜来袭,说明他已经无路可走。
袁天罡带着四道虚影围上去。那是五大阎君残阵,每一影都持不同兵刃。他们封住前后左右,逼萧烈后退。
萧烈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他的速度忽然变快,判官笔划断一道虚影,再挑第二道肩甲。虚影溃散,化为黑烟。
第三道扑上来时,他侧身躲开,反手将毒笔插入对方胸口。那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不良人替身。人倒下时发出闷哼。
袁天罡瞳孔变细,竖立如猫。他左手结印,地面升起铁链。这些链子从府邸各处汇聚而来,原本用于防备强敌突入。
萧烈冷笑:“你以为这点机关能困住我?”
他抬脚踏地,震断两条铁索。身后死士同时拉开弓弩,箭头泛蓝,明显淬了毒。
袁天罡跃起挡在萧玄前方。他的斗篷被三支箭钉在柱上,但他没管。右手判官笔横扫,削断飞来的第五支箭。
萧玄这时才动。
他转身走进内室,片刻后推出一门小火炮。炮身乌黑,口径不大,但足够在近距离造成致命伤害。
他把炮口对准萧烈心窝。
“二皇兄。”他说,“你可知这炮弹里装的是什么?”
萧烈盯着炮口,眼神微颤。“不过火药,炸不死我。”
“这不是火药。”萧玄说,“是你和北狄往来的第三十七封密信副本。铅弹封死,射出去,满城都能捡到。”
萧烈脚步顿住。
“你要我现在就打出去吗?”萧玄继续说,“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你是怎么把云州十三城布防图交给北狄的?怎么让魔教混进漕运队伍的?怎么伪造太子遗诏,想把弑君罪名栽给我母妃的?”
每说一句,萧烈脸色就白一分。
他握紧判官笔,指节发白。“你胡说!那些东西早被烧了!”
“烧了?”萧玄冷笑,“你在户部地库藏了三本账册,一本在东面夹墙,一本沉在井底石匣,最后一本……在我手上。”
他从怀中抽出一张纸,轻轻抖开。纸上字迹清晰,盖着户部火漆印,还有萧烈私章的拓痕。
萧烈瞳孔骤缩。
“你不可能拿到……那晚我已经派人……”
“派人去销毁?”萧玄打断,“你派的人,现在关在天牢。赵德招了,王翦也招了。就连你藏在折扇里的密令,我都读过三遍。”
萧烈喘气加重。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死士。这些人仍举着弩,但手已经开始抖。
“我不信。”他嘶声道,“就算你有证据,也不能定我罪!我是嫡次子,皇后亲生!你算什么?一个北境来的野种!”
萧玄站在高处,火炮稳稳对准他。“野种也好,庶子也罢。今晚你闯我府邸,持械行凶,三十名死士作证,够不够定罪?”
“你不敢杀我!”萧烈吼道,“杀了我,你就是弑兄逆贼!天下人不会认你!”
“我没说要杀你。”萧玄声音平静,“我要你活着。活到明天早朝,当着父皇、百官、全天下的面,听我把你的事一件件念出来。”
萧烈咬牙,额头青筋暴起。他忽然抬手,向身后死士挥了一下。
火箭升空,直扑府库方向。那里堆着从南海运回的硫磺与火油,一旦点燃,半个王府都会炸开。
袁天罡立刻跃起,口中长啸。地面铁索再次升起,交织成网,拦下七支火箭。剩下的两支落地,引燃草堆。
火势刚起,水龙从两侧冲出。是早就埋好的水管,连接后院水井。火焰瞬间被压下。
萧玄看着萧烈,一步步行下台阶。他走到离对方十步远的地方停下。
“你可以走。”他说,“但我再说一遍——明日早朝,我会把所有罪证呈上。一页不少,一字不漏。”
“你逃不掉。”
萧烈瞪着他,眼中充满恨意。他张嘴想骂,却被两名死士架住手臂往后拖。
“放开我!”他挣扎,“我没输!我还有一百条路!我可以……”
话没说完,人已被拉出院墙。马车等在巷口,门一开就把他塞了进去。
车轮滚动,消失在夜色里。
袁天罡走过来,收起判官笔。他看了眼被破坏的院墙,又看向府库方向。
“火已灭。”他说,“伤亡三人,皆为轻伤。陷阱捕获十二人,全部生擒。”
萧玄点头。他把火炮收回内室,顺手关上柜门。
“去查那辆马车。”他说,“别跟太近,但要知道他去了哪里。”
袁天罡应声离去。
萧玄回到书房,点亮新烛。他打开密格,取出一份账册副本。纸页泛黄,边角有火烧痕迹。
他翻开第一页,看到一个名字被墨涂黑。他用银针蘸水,轻轻刮过,底下露出“王”字的一角。
他放下针,摸了下墨玉螭龙佩。它还在发热。
外面风停了。远处传来更鼓声,已是三更。
他坐着没动,手指翻页,继续看下去。
烛光下,他的影子投在墙上,纹丝不动。
一只飞蛾撞上烛焰,掉落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