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苏棠明显感觉到御书房内的空气变得更加粘稠,仿佛每一次呼吸都需要耗费额外的力气。
轩辕辰没有再提起关于狄戎和战的那两句“梦呓”,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对待她与往日并无不同,依旧是那个挑剔、忙碌、内心戏丰富的帝王。
但苏棠“听”得到。
那平静无波的表象之下,是更加汹涌、也更加复杂的暗流。他对她的审视,不再仅仅局限于“价值”与“威胁”的简单权衡,而是掺杂了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理解的探究欲,甚至……是一丝极其微弱的、因被看穿而产生的愠怒和……忌惮?
【她究竟知道多少?】
【那两句话,是巧合,还是她真的看透了朕与狄戎之间的死局?】
【此女……绝不可放任自流。】
这些念头,如同阴冷的毒蛇,时不时就会从他心底钻出,让苏棠不寒而栗。她知道,自己那夜的冲动,或许不是在钢丝上走得更稳,而是亲手在那根钢丝上抹了一层油。
她变得更加沉默,几乎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只会整理文书、奉茶倒水的哑巴傀儡。值夜时,她宁愿在冰冷的茶水间里靠着墙壁打盹,也不敢再轻易踏入那片属于帝王的、弥漫着龙涎香和无形压力的核心区域。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
边关的战事并未因狄戎遣使求和而停歇,反而因为朝廷拒绝了看似优厚的条件而变得更加激烈。狄戎似乎被激怒了,攻势愈发凶猛,边境军报上的伤亡数字触目惊心。而朝堂之上,因战事拖延、国库消耗巨大,各种之前被压制下去的暗流也开始涌动,弹劾将领、指责政敌、互相攻讦的奏折渐渐多了起来。
轩辕辰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憔悴,眼底的红血丝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郁,连厚重的帝王威仪都难以完全掩盖。他批阅奏折的时间越来越长,召见大臣的频率越来越高,御书房内时常弥漫着低气压和争吵后的硝烟味。
苏棠能“听”到他内心的焦灼如同一锅即将沸腾的滚水。既要应对前线的危局,又要平衡朝堂的倾轧,还要提防可能存在的内鬼和蛀虫……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
【废物!都是废物!一个小小的狄戎,竟让我大晟如此狼狈!】
【国库……国库还能支撑多久?】
【吏部这帮人,还在争权夺利!当真不知死活吗?!】
他内心的咆哮和无力感,如同实质的针,刺着苏棠的耳膜,也让她心生寒意。她看着他那张因缺乏睡眠而苍白、却依旧俊美凌厉的侧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男人,同样被困在名为“天下”的囚笼里,挣扎得遍体鳞伤。
这天,前线传来一份加急密报。并非捷报,也非噩耗,而是一份关于狄戎内部出现分歧,部分部落首领因久攻不下、损失惨重而心生退意的情报。送信的信使是轩辕辰安插在狄戎高层的暗桩,消息来源可靠。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若能利用好这个分歧,或许能从根本上扭转战局!
轩辕辰看完密报,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思虑所取代。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该如何利用?派谁去接触?以何种条件分化?朝中……谁可信?谁可用?】
他立刻召见了枢密院正使和两位心腹将领,在御书房内密议。苏棠作为值夜宫女,守在茶水间外,能隐约听到里面压抑而激烈的讨论声。
几位重臣的意见产生了分歧。有人主张立刻派遣得力干将,携带重金,秘密接触那些心生退意的部落首领,许以高官厚禄,诱其倒戈。有人则持谨慎态度,认为此乃狄戎诱敌深入之计,不可轻信,当以巩固防线为主。
双方争论不休,各有道理。轩辕辰坐在上首,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份密报,内心的天平在“冒险一搏”和“稳妥为上”之间剧烈摇摆。
苏棠听着里面的争论,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她不懂军事权谋,但她知道,这是一个关键节点。选择错误,可能满盘皆输。
她忍不住集中精神,去“听”轩辕辰的心声。
【枢密使老成持重,所言不无道理,贸然接触,风险太大。】
【但刘将军所言亦是战机,稍纵即逝!若能成功分化,北境可定十年!】
【派谁去?朝中诸将,何人能担此重任?何人……绝对忠诚,不会借此机会拥兵自重,甚至……与狄戎暗通款曲?】
信任危机。这是轩辕辰内心最深处的担忧。在巨大的利益和兵权面前,人心叵测。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猛地窜入了苏棠的脑海!
这个念头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带着一种近乎直觉的肯定,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不行!】
这个“他”,指的是正在御书房内,力主主动出击、并隐隐有毛遂自荐之意的一位姓王的副将。苏棠甚至不知道这位王副将的全名,只是偶尔在整理文书时,看到过几次关于他的战报和升迁记录,似乎是一位以勇猛着称的年轻将领。
为什么不行?苏棠说不出任何理由。这只是一种强烈的、毫无来由的直觉,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尖啸着发出警告!
她死死咬住了下唇,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出来!
没有任何证据,仅凭一个荒谬的直觉,就去否定一位正在被皇帝考虑委以重任的将领?这简直是找死!而且,她怎么解释这直觉的来源?难道要说自己又“神游”了,或者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
御书房内的争论似乎快要得出结论了。轩辕辰内心的天平,似乎正在向那位主动请缨、分析得头头是道的王副将倾斜。
【王猛勇猛果决,对狄戎战术熟悉,或许……可堪一用?】
【只是,此人功利心似乎重了些……】
苏棠听着他内心的犹豫,那个“他不行”的警告声越来越响,几乎要冲破她的颅骨!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矛盾撕裂了。不说,可能眼睁睁看着皇帝踏入一个巨大的陷阱!说了,她可能立刻就会因为“妖言惑众”、“离间君臣”而被处死!
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就在轩辕辰似乎要开口做出决断的前一刹那——
“哐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猛地打破了御书房外压抑的寂静!
是苏棠!她手中端着的、原本准备等大臣们离去后奉上的安神茶茶盘,连同上面的白瓷盏,一起摔落在了光洁的金砖地面上,碎裂的瓷片和温热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这声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御书房内的争论声戛然而止。
李德全脸色骤变,第一个冲了出来,看到满地狼藉和僵立在那里、脸色煞白的苏棠,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尖着嗓子低斥:“你个作死的丫头!惊了圣驾,你有几个脑袋!”
苏棠仿佛才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语无伦次:“奴婢……奴婢该死!奴婢手滑……奴婢不是故意的……”
书房门被从里面拉开。
枢密使和两位将军走了出来,看到地上的情形,眉头都皱了起来,但没说什么,只是向随后走出的轩辕辰行礼后,默默退下。那位王副将在经过苏棠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投来一道冷冽而探究的目光。
轩辕辰站在门口,玄色的常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他没有看地上的狼藉,也没有看跪地请罪的苏棠,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直直地落在她低垂的、不断颤抖的头顶上。
李德全连忙请罪:“陛下恕罪,是老奴管教无方,让这蠢笨的丫头惊扰了陛下与诸位大人议事……”
轩辕辰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御书房外,只剩下他,李德全,和跪在地上、心跳如擂鼓的苏棠。
死一般的寂静。
苏棠能感觉到那目光几乎要将她洞穿。她能“听”到轩辕辰内心风暴前的死寂,那是一种极度压抑的、混合着被打断的不悦、对意外本能的怀疑,以及……对她这个“意外源头”更深沉的审视。
【手滑?】他内心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偏偏在朕要决断之时手滑?】
他没有问出口。
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她许久,久到苏棠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碾碎。
然后,他淡淡地开口,声音平稳得可怕:“收拾干净。”
说完,他转身,重新走进了御书房,关上了门。
没有斥责,没有惩罚,甚至没有再多问一句。
但这比任何疾风骤雨都让苏棠感到恐惧。
李德全狠狠地瞪了苏棠一眼,低声道:“还不快收拾!回头再跟你算账!”
苏棠机械地拿起旁边的抹布,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地上的茶水,捡拾着锋利的碎瓷片。她的手指被碎瓷划破,渗出血珠,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
他起疑了。
他一定起疑了。
她成功地阻止了他可能做出的那个(在她直觉里)错误的决定,但代价是什么?
她用一种最笨拙、最引人怀疑的方式,将自己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
那个关于王副将“不行”的直觉,如同一个沉重的烙印,烫在她的心上,也必将成为横亘在她与轩辕辰之间,一道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鸿沟。
夜,还很长。
御书房内的烛火,再次亮起。
而跪在门外冰冷地砖上的苏棠,却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前方,那更加晦暗未卜的命运。
接下来的几天,苏棠如同惊弓之鸟。
她依旧在那间堆满文书的值房里埋头苦干,指尖翻动纸张的沙沙声是她世界里唯一的声响。她不敢抬头看人,尤其是当李德全或者任何与御前相关的人经过时,她都会下意识地缩紧肩膀,仿佛那样就能让自己变得更不起眼。
地上的碎瓷和茶水早已被清理干净,不留一丝痕迹。但苏棠知道,有些东西,是擦不掉的。
那夜之后,轩辕辰没有再提起王副将的任命,也没有对狄戎内部的分化做出任何明确的指令。前线战事似乎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僵持,军报依旧频繁,但少了之前那份破釜沉舟的急切。
苏棠能“听”到轩辕辰内心的焦灼并未减少,反而因为那被打断的决策而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霾。他处理政务时更加沉默,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能凝结成冰。偶尔,他会召见一些并非核心决策圈、但以忠诚或某种特殊技能着称的官员,问一些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
他在重新评估,重新布局。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夜她失手打碎的茶盏。
苏棠感觉自己像被放在文火上慢烤,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不知道轩辕辰到底猜到了多少,也不知道他准备如何处置她这颗“不安分”的棋子。
这天傍晚,苏棠整理完最后一批文书,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正准备离开值房。小顺子却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低声道:“苏棠姐姐,李总管让你去一趟御茶膳房的后库。”
御茶膳房后库?那是个存放各种器皿、食材杂物的偏僻地方,李德全让她去那里做什么?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苏棠的心脏。她看着小顺子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喉咙发干:“……可知是何事?”
小顺子摇摇头:“总管没说,只让你立刻就去。”
苏棠的心沉了下去。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定了定神,对小顺子道了声谢,便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御茶膳房的方向走去。
夕阳的余晖将宫墙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廊下的阴影被拉得很长,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苏棠走在寂静的宫道上,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带着一股黏稠的恶意。
御茶膳房的后库果然偏僻,位于一处宫墙的夹角,平日里少有人至。库房门虚掩着,里面光线昏暗,堆满了各种箱笼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混合着灰尘和淡淡霉味的气息。
苏棠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把门关上。”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库房深处传来,不是李德全,而是……轩辕辰!
苏棠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依言反手关上了沉重的木门,库房内顿时陷入一片近乎完全的黑暗,只有从门缝和高处气窗透进来的几缕微弱光线,勾勒出杂物模糊的轮廓。
她适应了一下黑暗,才勉强看到,轩辕辰就站在库房最里面,背对着她,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怎么会在这里?!在这种地方见她?!
巨大的恐惧让苏棠几乎无法呼吸,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奴婢……叩见陛下。”
轩辕辰没有回头,也没有叫她起来。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
库房里死寂得可怕,只有苏棠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良久,轩辕辰才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库房里带着回音,更添几分森然:
“那夜,你为何打碎茶盏?”
他果然问了!直接、赤裸,没有任何迂回!
苏棠伏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粗糙的地面,大脑疯狂运转,却一片空白。所有的借口在绝对的权力和洞察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奴婢……奴婢……”她嗫嚅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是因为朕要启用王猛?”轩辕辰转过身,黑暗中,苏棠能感觉到他那双墨眸正居高临下地、冰冷地注视着她,如同盯住猎物的毒蛇,“你听到了朕与大臣的议事?”
“奴婢不敢!奴婢什么也没听到!”苏棠矢口否认,这是底线,绝不能承认。
“哦?”轩辕辰尾音微扬,带着刺骨的嘲讽,“那你告诉朕,为何偏偏在那一刻,‘手滑’了?”
他一步步走近,玄色的靴子停在苏棠低垂的视线前,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她窒息。
“朕思前想后,”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每个字都像冰锥,砸在苏棠心上,“你并非毛躁之人。御前伺候这些时日,从未出过差错。为何那夜,在朕即将决断王猛任命之时,就如此‘巧合’地失手了?”
苏棠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让朕来猜猜。”轩辕辰蹲下身,冰冷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对上他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你并非听到,而是……‘感觉’到了什么,对吗?”
苏棠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知道了!他果然猜到了她的“直觉”!
“你对王猛,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轩辕辰盯着她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一字一句地,将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剥开,“一种毫无理由,却让你不惜冒着触怒朕的风险,也要阻止朕任用他的……‘直觉’?”
苏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冷峻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混合着探究、审视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冰冷光芒,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他全都说中了!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因为极致的恐惧和下颚的疼痛,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滴在他冰冷的手指上。
“看来,朕猜对了。”轩辕辰松开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用袖口擦了擦手指。他站起身,重新俯视着瘫软在地、如同失去所有力气的苏棠。
“告诉朕,”他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冷漠和平静,却比之前的质问更让人胆寒,“你这‘直觉’,从何而来?”
库房里,只剩下苏棠压抑的、绝望的啜泣声。
她完了。
她最大的秘密,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底牌,就这样被他毫不留情地掀开,暴露在这昏暗、肮脏的库房之中。
她该怎么解释?解释她来自另一个世界?解释这是一种基于信息碎片形成的潜意识判断?他怎么会信?他只会把她当成更诡异的妖孽!
“奴婢……奴婢不知道……”她只能重复着这苍白无力的辩解,声音破碎不堪,“奴婢只是……只是突然很害怕……觉得不能让他去……奴婢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轩辕辰沉默地看着她。
【不知道?】他内心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冰冷和一丝荒谬,【一句不知道,就能解释你屡次三番的未卜先知?就能解释你一个冷宫宫女,对军国大事那近乎妖异的洞察力?】
【苏棠,你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他不再追问。
因为知道追问不出结果。这个宫女,像一颗裹着层层迷雾的珠子,每剥开一层,露出的不是答案,而是更深的迷雾。
而他现在,还不能,或者说……不舍得,将这珠子彻底碾碎。
她还有用。她的“直觉”,她的“知识”,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他决策时一个无法忽视的、诡异而有效的参考。
但这种无法掌控、无法理解的感觉,让他极其不悦,甚至……感到一丝威胁。
“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句,你知道后果。”轩辕辰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苏棠猛地点头,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奴婢发誓!奴婢死也不会说!”
“从明日起,”轩辕辰转身,走向库房门口,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你搬来乾清宫偏殿耳房居住。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偏殿范围半步。”
苏棠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更深的绝望。
乾清宫偏殿!那是皇帝的寝宫范围!把她放在那里,名为“就近伺候”,实为……圈禁!更严密的监视,更彻底的掌控!
“至于王猛……”轩辕辰在门口停下脚步,侧过半张脸,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投下一道冷硬的阴影,“朕,会再斟酌。”
说完,他拉开库房门,走了出去。外面昏暗的光线涌入,刺痛了苏棠的眼睛。
库房门再次被关上,将她一个人留在了这片充斥着绝望和黑暗的废墟里。
苏棠瘫在地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她没有死。
但活着,似乎比死更令人窒息。
她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从此将被囚禁在黄金的牢笼里,生死荣辱,皆系于那个心思难测的帝王一念之间。
而她的“直觉”,她那点来自异世的微光,非但没有成为她安身立命的资本,反而成了将她拖入更深渊的诅咒。
她抬起头,望着高处气窗外那一点点狭窄的天空,泪水模糊了视线。
未来,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