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渡谦的建议在御前联席会议上掀起的波澜,很快就随着会议的结束扩散开来。
五族共和的历史定义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失去了既往的根基。
当帝国的旗帜恢复五色的时候,很多人还以为中都和北平一脉相承,对于政策继续施行共和自治的原则。
但当宋渡谦的提议并没有在御前会议上被否决时,很多人特别是关心政策的人士,猛然意识到,虽然都叫中华帝国,但如今的中都政权可不是以往那个需要妥协的旧帝国。
以黄河中下游为核心的中都势力,为了保障黄河,为了保障中都的安全,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当年轻的帝王下定决心解决黄河问题时,帝国所表现出的强力手腕,也注定超乎所有人预料。
随着正式政令的下达,陕北各地区以及绥省大部,开始加大清理违规垦牧的整治力度,人口密度低于一定程度的村寨被强制捣毁拆迁。
漫平公司的退耕还林还草保护区也像吹气球一样膨胀。
“二柱子,你就别犟了!我知道你们家攒下这点儿家产不容易,但人家漫平公司已经把拆迁费给你提高三成了,算下来,买你这两份儿都有余。”
“你可别真不知好歹!”
作为陕绥交界地带的一个小小村长,王大成对于亲手毁掉自己的族居,心里面也是一百个舍不得。
但他更知道,草民莫抵强权,现在是新朝初建,人家总体上还算客气公道。
但要是真的觉得自己有选择的余地,那可就太傻了。
“大大爷,我爹死的时候,让我千万保住祖宅和那5亩地,我是磕了头一口答应他的!”
“你也不用再劝我了,他们要强买强卖,我就和他们拼了!”
“你们怕他们,我不怕!”
王二柱不想去外地安家,不想离开祖坟,他只想在自家田里安安生生的种地纳粮。
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要求都难以保住。
“你自己脑子轴,光想你那死了的爹,就不想想你活着的娘?”
“你让开,我去跟你娘说!”
王大成感觉跟这头犟驴已经没办法沟通,劝了那么多次,你拿着死人堵门,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到底是身份辈分在这儿,二柱子还是让开了门口,让王大成进了院子。
只是接下来的商议一如既往的艰难。
王二柱的母亲已经卧床多年,现在连眼睛也不好用了。
听到村长又来劝说,她也拿不了什么主意。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也不懂什么大事,本来等着早点入土,不至于拖累二柱子。”
“他是个孝顺孩子,这些年守在跟前侍候我,我也没法子硬说他!”
“他是怕我经不起折腾,死在外头。”
“他大大,你今儿先回去,我再劝劝他。”
事已至此,王大成也只能无功而返。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他是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就在王大成回到新家想着是不是辞掉村长职务的时候,当天夜里,老村里最后一户人家,两口人各自解脱。
待到第二天,王大成再一次登门时,才意识到不对。
王二柱家里的老槐树上,一个僵直的人形挂在上面。
王大成对于自缢上吊这种事儿并不陌生,但昨天还在和自己犟嘴的族侄,就这么挂在树上,还是让他猛地一激灵。
没有大喊大叫的呼号,只是颤抖着把人卸了下来。
待确认人早已没了气以后,他又强忍着难受看向了开着的房门。
踉踉跄跄走到屋里,只看到空着的床铺,然后就是浑浑噩噩的出了屋子寻找。
顺着地上凌乱的痕迹,来到不远处的山包下,那是王氏的一处坟院,新鲜的坟头清晰的出现在王大成面前,并没有让人意外。
三日后,王大成向镇上汇报了王家沟的拆迁情况。
顺利完成预定任务,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整个陕北大地,掀起了一场彻底改变原有社会形态的变革。
零星散户被全部动迁,一些耕牧红线区之外的村寨,乡镇,甚至县城,被全部取缔,在限定时间内迁徙到指定区域。
与此同时,对于黄土高原上的各种土塬沟壑的保水保土改造也在同步进行。
水泥砖石堤坝虽然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应急措施,但对于整体的水土涵养,还是具有理论上的成效。
如果说在这场改天换地的变局中,能够宽恤的少有变通,就是果木类经济树种可以规避法令中的禁止条款。
地方公署需要在日益严峻的生产生活压力下,为本乡民众找到更合适的出路。
相较于陕北地区的略有波折,在绥省和宁省的政策实施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半农耕半游牧的割裂社会形态,叠加反抗势力的死灰复燃。
强制推行退耕退牧政策的官员屡屡受挫,甚至有不少人遇到暴力反抗和袭击。
对于这种不服王化的恶劣举动,新成立的五原行营给出的反应就是坚决打击,以暴制暴。
“黄沙红血苍天色,草长莺飞鞍马来。”
对于大漠草原牧民的游荡属性,没有什么比蒙古骑兵更有效率了。
秉承着皇帝陛下的旨意,诛讨不臣的队伍从万人到十万人再到近百万人。
西北生产建设兵团作为帝国三大二线兵团之一,主要驻扎建设的地方就是阴山南北和西河套地区。
当这支部队被动员起来时,在整个绥宁地区掀起的风浪,足以淹没一切违背中都意志的反抗力量。
没有审判,没有投降,从政令下达到8月底9月初的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整个绥省宁省的肃清工作就接近尾声。
9月5日,追缉违法牧民的漫平联合执法部队在越境进入三音诺颜部时,和当地巡逻武装发声冲突,并在当日下午发声交火。
在消灭勾结反叛的匪徒后,联合执法部队继续向北进发,从托果海伊尔罕一路向西北,经过博尔赞,乌兰呼都克,沙尔国勒,转而向北,直趋翁金河。
在一路剿灭沿途违法牧民后,翻过杭爱山,进攻西库伦哈拉和林。
喀尔喀王公们的惊恐失措,外人无法得知,作为保护国的苏俄却不得不作出有效的应对。
眼看着中都大军就要踏平土谢图汗部,喀尔喀首府库伦城的苏俄代表一边安抚蒙古各部,一边急电国内,咨询应对策略。
谁也没想到,中都在东北和日本人激战正酣,竟然突然出兵喀尔喀寻衅滋事。
打破平衡的代价,只有战争,但当一方主动开战的时候,那正义与邪恶就只有胜利者能书写了。
9月15日,漫平联合执法部队攻破库伦。
“通敌卖国,僭称伪号,罪在不赦!”
“一应主犯名爵者,就地枪决。”
由于低估了中都部队进军的速度,被大军堵回了库伦的苏俄代表只能和核心人员乘坐飞机离开。
至于剩下的人,在失去了库伦之后,以喀尔喀各部的实力,已经没有太多拉拢价值,接下来,是北俄与中华帝国之间的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