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叶大小姐，你觉得……我现在，还会怕这些吗？”
他垂眸，目光落在她方才划过自己衣襟的指尖上，又缓缓上移，锁住她的眼睛，
“倒是你，口口声声说着‘福分’、‘满足’，可你这双眼睛里……为何我看不到半分新嫁娘的喜悦，也看不到对萧凛的担忧？”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她所有的伪装：
“我只看到……算计，冷静，还有……”他顿了顿，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加深，
“……一丝看到好戏登场般的……兴味？”
她忽然也笑了。
不是平日温婉含蓄的浅笑，也不是方才故作惊慌的假笑，而是一种带着些许嘲弄、些许了然，甚至……一丝挑衅的、明媚又冰冷的笑容。
这笑容出现在她这张我见犹怜的脸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诡异魅力。
“质子殿下倒是很会观察。”
她不再掩饰声音里的那份冷静，
“不过，你看错了。我对殿下自然是担忧的，只是我更深知，慌乱无用。倒是质子殿下……，”
她抬起眼，目光清澈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与挑衅，
“似乎对这‘无妄之灾’，并不意外？甚至……乐见其成？”
澹台烬把玩着手中的护心鳞，看着她明明故作镇定，眼底却一片漠然的样子。
心底那股想要撕碎一切、将她彻底拽入自己所在的黑暗深渊的欲望，越发强烈。
“乐见其成？”
他重复着，忽然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极其轻佻地、用护心鳞的边缘，抬起了叶冰裳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叶冰裳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躲闪，只是眼中的水光瞬间被一层薄冰覆盖。
她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
“我只是觉得，”
澹台烬凑近，两人鼻尖几乎相触，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内容却冰冷如刀，
“这身嫁衣，红得刺眼。这‘侧妃’的名分，配不上你眼底那簇……连神魔都会侧目的火焰。”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下颌线，极其缓慢地滑向她颈侧细腻的肌肤，那里情丝隐没，也是血脉搏动之处。
“叶冰裳，你想要的，真的是萧凛那点带着施舍意味的‘怜爱’，和这个不上不下的‘侧妃’之位吗？”
他的触碰冰冷，却让叶冰裳颈侧的肌肤泛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的心跳，因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狎昵的动作而漏跳了一拍，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甚至微微偏头，眼神带着讥诮：“质子殿下，似乎……很了解冰裳的‘野心’？”
“了解？”
澹台烬低笑一声，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金属刮擦般的磁性，
“叶大小姐这副模样，可比现在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有趣得多，也真实得多。”
叶冰裳微微扬起下巴，挑眉道“那又如何！”
澹台烬微微偏头，靠近她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般的亲密与危险：“真真是犹如一本……写满谜题的书，封面精美柔弱。”
他目光扫过她身上的大红嫁衣，那鲜红刺眼得让他心底某种暴戾的情绪蠢蠢欲动，
“内页却藏着淬毒的匕首和……诱人堕落的陷阱。”
他的视线最终落回她的眼睛，试图从那片看似慌乱的水光下，找到熟悉的冰棱与算计。
“我只是好奇，翻到‘侧妃’这一页，是这本书的结局，还是……又一个精心编排的序章？”
“那很重要吗？还是说……”她眼波流转，扫过他近在咫尺的、泛着红芒的眼眸，“殿下您……也想在我这本‘谜题书’里，留下点什么？”
澹台烬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的魔气不受控制地微微窜动了一下。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挑衅与妖媚笑意的红唇，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野心与算计。
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在他心底滋生——
想要碾碎这份冷静，想要看这张永远算计的脸上露出别的表情，想要……！
就在他指尖魔气即将失控，想要更进一步，甚至低头攫取那近在咫尺的红唇，打上属于他的烙印时——
“砰！”
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荡！伴随着庞宜之的厉喝和法术爆鸣之声，显然外面的战斗异常激烈，甚至有波及此处的可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冷水，让澹台烬眼中翻腾的红芒和近乎失控的情绪，稍稍冷却了一瞬。
叶冰裳也敏锐地抓住了这一丝空隙。
她手腕猛地一拧，以一种巧妙的关节技挣脱了他的钳制，同时脚下迅速后撤两步，拉开了距离。
袖中的银针悄然收回。
她呼吸微乱，脸颊上的红晕未褪，眼神却已重新武装上戒备与疏离，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后怕”与“屈辱”。
“澹台烬，”
她不再称呼“质子殿下”，直呼其名，语气讥讽，
“今日之事，无论是不是你所为，婚礼已毁，殿下正在外面苦战。你若还有半分理智，就该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更不该……对我行此无礼之举！”
“无礼之举”四字被她咬得极重，尾音带着几分刻意的颤意，面上却缓缓勾起一抹勾魂摄魄的笑，眼底藏着的意味不明与魅惑，几乎要溢出来。
澹台烬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骤然空落的手，又抬眼看向已经退到结界光幕边缘、仿佛随时准备呼救或逃离的叶冰裳。
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控与几乎得手的触感，还残留在他指尖。
就在这时，偏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萧凛焦急的呼唤：
“冰裳！冰裳你没事吧？！”
结界的光幕一阵波动。
澹台烬眼中的红芒急速闪烁。
他猛地收回手，后退一步，仿佛刚才那近乎旖旎又剑拔弩张的对峙只是一场幻觉。
将护心鳞随手丢回叶冰裳怀里。
他深深看了叶冰裳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未褪的侵略性，有被中断的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的探究。
“我们……还会再见的，叶冰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