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餐厅角落的大圆桌气氛融洽。
爷爷奶奶说起年轻时下乡插队的趣事,李莎莎父母听得津津有味。江陶缠着张天算要听“乐叔叔打怪兽”的故事,被江时佑用眼神制止,换来张天算的挤眉弄眼。李莎莎挨着刘乐坐着,时不时给他夹菜,眼神温柔得像能溢出水。
刘乐安静地吃饭,偶尔回应几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这副居家模样,任谁也想不到他几小时前还在楼顶盘算着如何血洗半座城。
饭吃到一半,刘乐放下筷子,声音平静地开口:
“江老板,麻子,吃完饭来指挥室,有些任务要安排。”
桌上安静了一瞬。
江时佑立刻点头:“好。”
张天算嘴里塞着饭,含糊不清:“唔……马上!”
李莎莎看向刘乐,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没多问,只是又给他夹了块肉:“多吃点。”
饭后,刘乐对家人说了句“去商量点事”,便和江时佑、张天算离开了餐厅。李莎莎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通道拐角,才轻轻叹了口气。
指挥中心深处,一间安全屋。
合金门闭合,房间内只剩下三人。刘乐没有坐,而是站在华亭地图前,背对着两人。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开门见山。
江时佑和张天算同时愣住。
“离开?去哪?”张天算最先反应过来,声音拔高,“乐哥,外面现在这鬼样子,你要去哪?”
刘乐转过身,目光平静,“末世格局远比你们想象中复杂。我需要去找一些……应对未来危险的底牌。”
“底牌?”江时佑皱眉,“连你都觉得是危险的东西?”
“很强。”刘乐言简意赅,“强到现在的我,也没把握正面应对。”
房间里陷入沉默。
连刘乐都说没把握的危险……那是什么概念?张天算喉咙发干,江时佑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所以你必须去。”江时佑沉声道,“什么时候走?去多久?”
“不是立刻走。”刘乐摇头,“走之前,我会清理华亭中心区域的丧尸和变异生物,给你们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他看向江时佑:“你现在是零阶巅峰,体质远超同阶,但还不够稳妥。我会给你找来一阶晶核,配合零阶晶核,助你突破到一阶。等我回来,华亭这边由你坐镇,我才放心。”
“乐哥……”张天算张了张嘴,想说“我跟你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去了只能是累赘。
江时佑深吸一口气:“需要我做什么?”
“守好家。”刘乐看着他,“我不在的时候,庇护所交给你。训练不能停,警惕不能松。我会快去快回,以我的速度,顺利的话不会太久。”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但末世里,没有绝对顺利的事。如果……我一个月没回来,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别说这种话!”张天算急道,“你肯定能回来!”
刘乐笑了笑,没接话。
“清理行动明天开始。”他重新转向地图,“你俩跟我一起,带上战斗小组。这也是最后一次实战训练——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得靠自己。”
江时佑重重点头:“明白。”
“乐哥……”张天算眼圈有点红,“你……一定要小心。”
刘乐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
兄弟三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直到深夜才散。
从指挥室出来,刘乐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去了公共娱乐区——那里用服务器存储了海量的电影、音乐、书籍数据,是庇护所少有的放松场所。
他找到李莎莎时,她正和爷爷奶奶一起看一部老电影。投影幕布上,黑白影像流转,是《魂断蓝桥》。奶奶看得抹眼泪,爷爷小声嘟囔“这有什么好哭的”,手却一直握着奶奶的手。
李莎莎坐在旁边,抱着膝盖,眼神有些飘忽。
刘乐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李莎莎转过头,对他笑了笑,靠在他肩上。
“谈完了?”她小声问。
“嗯。”刘乐看着屏幕,“电影好看吗?”
“好看。”李莎莎说,手指在他掌心轻轻画圈,“就是有点伤感。”
刘乐没说话,只是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些。
电影结束后,爷爷奶奶回去休息。刘乐和李莎莎牵着手,慢慢走回房间。通道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乐。”李莎莎忽然开口。
“嗯?”
“你是不是要去做很危险的事?”
刘乐脚步顿了顿。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我的眼神……”李莎莎停下脚步,抬头看他,“跟以前不一样。像是在记住什么,又像是在告别。”
刘乐沉默了几秒,然后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是有点事要处理。”他承认,“但不算危险,只是需要离开几天。”
“几天?”
“尽快回来。”刘乐没有给出具体时间,“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李莎莎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才轻轻点头:“好。我等你。”
她没再追问,只是握紧他的手,十指紧扣。
“一定要回来。”她小声说,“不然我会恨你的。”
“嗯。”
第二天上午,江山集团正门前。
刘乐、江时佑、张天算,以及三十名全副武装的战斗队员,全员到齐。和往常不同,这次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个特制的大功率音响,连接着大容量移动电源。
“开始。”
刘乐一声令下,三十多个音响同时开启。
音量调到最大。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高亢到撕裂的男高音,瞬间炸裂了清晨的寂静。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街道、楼宇、废墟……每一个角落都回荡着这癫狂的歌声。
然后,丧尸来了。
从街角涌出,从楼洞里爬出,从废弃车辆下钻出。它们被声音吸引,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起初是几十只,然后是几百只,最后黑压压一片,挤满了整条主干道,数量上千,还在不断增加。
队员们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这尸山尸海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冷汗涔涔。有人下意识后退半步,有人握紧了武器,呼吸粗重。
张天算咽了口唾沫:“乐哥……这数量是不是有点……”
刘乐没回头。
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在队伍最前方,独自面对着汹涌而来的尸潮。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
缓缓上升,一米、五米、十米、三十米……
最终凌空而立,停在半空中。清晨的阳光从他背后洒下,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和衣角,他垂眸俯视下方如蚁群般的丧尸,眼神平静无波,如同神明垂视凡尘。
地面上,所有人仰着头,张大了嘴。
那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一人,临空。
下方,尸潮如海。
神性。
圣洁,威严,不容亵渎。
然而下一秒,神性褪去,魔性降临。
刘乐的身影消失了。
不是高速移动的残影,是真正的、突兀的、如同被橡皮擦从世界上抹去般的消失。
然后,尸潮中央,一道模糊的影子闪现。
紧接着,是爆裂。
不是爆炸的轰鸣,是肉体被极致暴力撕碎的闷响。以那道影子为中心,半径五十米内的丧尸,如同被无形的绞肉机卷入,瞬间支离破碎。断肢、碎肉、内脏、黑血……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轰然炸开。
影子再次闪烁。
又是五十米范围内的丧尸集体爆裂。
再闪,再爆。
尸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抹除”。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无声的、高效率的、近乎艺术般的屠杀。
三十秒。
仅仅三十秒。
上千只丧尸,变成了一地无法辨认的碎块。黑红色的血泊汇成小溪,沿着街道的坡度流淌。
刘乐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半空,缓缓落下,脚尖轻点地面,没有溅起一丝血花。
他转过身,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眼底那抹暗红尚未完全褪去。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队员们呆立原地,手里的武器“哐当”掉在地上都没察觉。有人张着嘴,下巴都快脱臼。有人双腿发软,直接跪坐在地。
张天算机械地转头,看向江时佑,嘴唇哆嗦:“江……江老板……我刚才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江时佑没回答。
他只是看着刘乐,看着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中却纤尘不染的男人,看着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
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没有幻觉。”他说,声音干涩,“这就是……阿乐的实力。”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队伍跟着刘乐辗转三个区域。
同样的流程:放歌引怪——丧尸聚集——刘乐升空——瞬间清场。
队员们的反应,从最初的震惊、骇然,渐渐变成麻木、习惯,最后甚至开始点评:
“这次乐哥用了二十五秒,比上次快五秒。”
“你看那个丧尸,飞出去三十多米,抛物线真标准。”
“血溅得跟喷泉似的,还挺有艺术感……”
不是他们不惊骇。
是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大脑为了保护自己,自动切换到了“观赏模式”。
神,就该这样。
凡人,只需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