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普渡庵的开光大典圆满落幕,为小镇注入了一份久违的祥和与肃穆之气。庵堂香火日渐鼎盛,成为十里八乡信众祈福问卜的清净之所。这份安宁,对经历了诸多风波的小镇来说,尤为珍贵。我与阿琪也得以稍作喘息,继续每日的修行与经营,日子在淡淡的香火气与药香中,缓缓流淌。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店堂内,我正在整理一批新到的朱砂,阿琪在柜台后翻看着一本苗疆古方。店内的静谧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
“叮铃铃——!”
我接起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王铁军急促而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凝重与疲惫:“小凯!是我,铁军!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王队?你说,方便。”我心头一紧。王铁军语气如此严肃,绝非常事。
“电话里说不清,是队里的事,遇到了极其棘手、邪门的案子!”王铁军的声音透着焦虑,“能……能麻烦你和阿琪姑娘,来队里一趟吗?可能需要你们……看看。”
“邪门的案子?”我眉头一皱,与阿琪对视一眼,后者也已停下手中动作,凝神倾听。
“对,非常邪门!两起命案,现场……现场简直没法用常理解释!法医都束手无策!上面催得紧,弟兄们压力巨大,我……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想到你们。”王铁军言辞恳切,甚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刑警队遇到“邪门”的案子,这本身就意味着事态严重。王铁军为人正直沉稳,若非实在走投无路,绝不会轻易向我们求助。
“好,我们马上过去。”我立刻应下。
挂断电话,我和阿琪迅速收拾了必要的随身物品——罗盘、符箓、显形粉、辟邪丹、以及那枚“阴司令牌”——匆匆赶往县公安局。
刑警队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王铁军亲自在门口等候,他双眼布满血丝,显然已熬了不止一个通宵。看到我们,他紧绷的神色略微一松,快步迎上来,低声说:“来了就好,跟我来,边走边说。”
他将我们带进一间僻静的会议室,关好门,又确认窗外无人,才深吸一口气,拿出两份案卷材料,声音干涩地开始讲述:
“第一起案子,三天前,城西‘幸福小区’,死者是个独居的老太太,姓陈,七十岁。 现场门窗完好,无任何闯入痕迹。死者……全身血液被抽干,皮肤干瘪,但体表没有任何伤口!法医解剖,体内一滴血都找不到,内脏却完好无损,就像……就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直接‘吸’走了!而且,死者表情极其安详,甚至带着诡异的微笑!”
“第二起,昨天凌晨,老城区‘青石巷’,死者是个三十来岁的单身汉,酗酒,无业。 现场同样门窗完好,但死者……心脏不翼而飞!胸腔被打开,切口平滑,没有丝毫血迹渗出,就像……就像被最精密的外科手术刀瞬间取走,而且没有使用任何麻醉或止血措施的迹象!死者表情极度惊恐,仿佛死前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
王铁军顿了顿,眼中带着深深的困惑与一丝惧意:“最关键的是,技术科在两个现场,都检测到一种无法解释的、极其微弱的、类似高频振动后留下的能量残留!仪器测不出具体成分,但就是异常!还有……”他压低声音,“在第二个死者家窗户外面,发现了几根不属于人类的、暗红色、极其坚韧的毛发!”
血液抽干无伤、心脏消失无痕、诡异能量残留、非人毛发…… 我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绝非寻常凶杀案,甚至不像已知的任何邪祟作祟手法。
“有共同点吗?比如死者生辰八字、近期行踪、人际关系?”阿琪问道。
“查过了!”王铁军苦笑,“两个死者社会关系毫无交集,生辰八字也请人看过,没什么特殊。唯一的共同点是……都住在相对老旧、阴气较重的小区或巷子,且……都曾是‘慈航普渡庵’ 的香客,在案发前一周内,都去过庵里上过香!”
“都去过慈航普渡庵?!” 我心中猛地一沉!新开光的庵堂,香客出事……这绝非巧合!
“我们也怀疑过庵堂,但查了监控,问遍了人,开光当日及之后,一切正常,香火鼎盛,没有任何异样。而且两位死者上香时间不同,离开后也没有异常表现。”王铁军补充道,“就是因为这线索太诡异,又找不到合理解释,我才……”
“现场保护了吗?我们能去看看吗?”我沉声问。
“第二个现场还保护着,第一个已经清理了。我这就带你们去青石巷!”王铁军立刻道。
我们驱车来到老城区的青石巷。这是一条狭窄幽深的巷子,阳光难以透入,常年阴湿。案发的小平房已经被警戒线封锁。
进入屋内,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并非温度低,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房间不大,陈设简单,死者倒卧在床前的地面上,盖着白布。
我示意王铁军和阿琪稍退,自己运转灵觉,仔细感应。
果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淡、却令人极不舒服的能量残留,阴冷、粘稠、带着一丝贪婪与邪异,与寻常鬼气、妖气、煞气皆不相同!我取出罗盘,指针轻微震颤,指向死者胸腔位置,但很快又紊乱地旋转,仿佛被什么干扰。
我走近尸体,轻轻掀开白布一角。死者面容扭曲,双目圆睁,残留着临死前的极致恐惧。胸腔处一个可怖的空洞,边缘光滑得不可思议,的确毫无血迹!我以灵眼细看,伤口处残留着一丝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能量丝线,与空气中残留的能量同源。
我又走到窗边,那里已被提取过证物。但我仍能感觉到,窗框外侧,残留着比室内更浓一些的那股邪异能量,以及……一丝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非人气息!
“不是鬼,不是妖,也不是寻常的精怪。”我收回灵觉,脸色凝重,“这东西……行动无声无息,能穿墙入室(或无实体),手法诡异残忍,专食生灵精血或脏器,且能完美掩饰伤口,不泄分毫。它留下的气息……阴邪中带着一种近乎‘精密’的掠夺性,闻所未闻!”
阿琪也检查了现场,面色严肃:“苗疆典籍中,有记载一些嗜血或食心的邪物,如血魈、心魔,但都需要直接接触,且会留下明显痕迹。这种手法……太‘干净’了,像是一种……仪式化的猎食。”
“仪式化猎食……” 我咀嚼着这个词,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那隐约可见的、慈航普渡庵所在的方向。两个死者唯一的共同点……真的只是巧合吗?新开光的庵堂,汇聚了大量愿力与灵气,是否会吸引,或者唤醒某些不为人知的邪恶存在?
“王队,”我转向一脸期盼的王铁军,“此案已非凡力所能及。我们需要更详细的资料,包括两位死者生辰八字、生前最后几日的详细行踪、甚至他们上香时具体做了什么、许了什么愿。另外,严密监控慈航普渡庵及其周边,尤其是夜间。这东西……很可能还会再次作案!”
王铁军重重点头:“我明白!资料我马上让人整理送来!监控布控今晚就开始!小海,阿琪,这次……真的要靠你们了!”
离开现场,回到“奕航”,我和阿琪心情沉重。开光带来的祥和尚未散去,新的、更加诡谲莫测的阴影已然笼罩。
“是巧合,还是……我们开光之举,无意中触动了什么?”阿琪低声道。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我摇摇头,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但无论是什么,既然它敢在此时此地作恶,还可能与新开的庵堂有关,我们便不能坐视。是巧合,要查清;是阴谋,更要揪出来!”
夜幕降临,“奕航”的灯火下,我和阿琪开始研究王铁军送来的详细资料,试图从那些冰冷的文字和照片中,找出那隐藏于黑暗中的、贪婪猎食者的蛛丝马迹。
(本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