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冥石入手,触感温润,却又带着一丝戮魔幡特有的冰冷杀意。云霄将其小心收起,感受着其中那团“混沌魔种”散发出的、与异界环境隐隐共鸣又格格不入的奇异波动,心中已然明了师尊的深意。
三日后,戮魔卫第一小队再次集结,准备执行第三次探查任务。与前两次不同,此次队伍规模缩减至五十人,皆为截教本宗精锐与上轮表现最佳的散修,行动目标也转为更加隐秘护送并种下“混沌魔种”。
“此次任务,以隐匿潜行为主,尽量避免与异魔大规模交战。”云霄声音清冷,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众人,“我们将沿此路径前行约一百五十里,”她手中青剑在面前虚空中划出一道蜿蜒的光线,“此地有一处相对封闭的‘毁灭晶簇裂谷’,据前次探查,能量以较为纯粹的毁灭属性为主,且未有明显高阶异魔频繁活动的迹象,适合作为‘播种’地点。”
“抵达裂谷后,我与十人负责布置警戒与遮掩阵法,其余人等由赵公明师兄率领,于裂谷核心处完成‘播种’。任务完成后,立刻撤离,不得停留。若遇突发情况,以保全自身与任务目标为第一要务,必要时可舍弃部分收获,迅速撤回通道。”
被点名的赵公明,这位封神劫后残魂重聚、修为虽未复巅峰但经验老道的截教老牌金仙,郑重地点了点头:“仙子放心,公明省得。”
队伍悄无声息地没入空间裂隙,沿着已颇为熟悉的道标路径疾行。或许是前两次戮魔卫的狠厉反击起到了威慑作用,又或许是异界存在调整了策略,沿途虽仍有零星的魔物窥伺与小规模骚扰,但均被众人以雷霆手段迅速清除,未引起大的波澜。
两个时辰后,队伍抵达了目标区域附近。
前方,道标路径延伸至一处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山体裂缝边缘。裂缝深处,暗红色的毁灭晶簇如同无数利剑般丛生,散发出浓郁而纯粹的毁灭能量波动,将四周翻滚的混沌雾气都染上了一层暗红。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金属燃烧般的刺鼻气味,混乱的低语声在此处也相对微弱。
“就是这里。”云霄停下脚步,神识谨慎地扫过四周,确认没有明显的陷阱或潜伏的高阶魔物,“赵师兄,你们行动。其他人,随我布阵。”
赵公明带着四十名戮魔卫精锐,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入裂谷深处。而云霄则与剩下的九人,迅速在裂谷入口及周边关键节点布下层层叠叠的隐匿与预警阵纹。这些阵纹并非永久性,能量耗尽便会消散,但足以在短时间内掩盖内部的能量波动与身形气息。
裂谷深处,赵公明等人寻得一处被巨大暗红晶簇环绕、相对平坦的区域。他取出那枚空冥石,按照通天教主传授的法诀,小心翼翼地解除封印。当那团变幻着暗红、惨绿与混沌暗色、核心处有一点微弱玉白光华的“混沌魔种”暴露在异界空气中时,周围浓郁的毁灭能量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开始缓缓向其汇聚。
“种!”赵公明低喝一声,将光团轻轻按向脚下那坚硬如铁、蕴含着毁灭法则的暗红色岩地。
光团接触地面的刹那,并未发出巨响或强光,而是如同水滴渗入海绵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进去。随即,以光团落点为中心,地面微微震动,一圈圈极其微弱、肉眼难辨的暗色波纹荡漾开来,迅速被周围的毁灭能量淹没。
种下的瞬间,赵公明等人清晰地感觉到,那光团仿佛“活”了过来,开始以一种极其贪婪却又井然有序的方式,疯狂汲取着周围岩地中、空气中弥漫的毁灭能量!其内部,那一点玉白光芒微微闪烁,仿佛在“梳理”与“调和”着涌入的狂暴能量,而戮魔幡的混沌暗色则如同最坚固的容器与引导者,确保着整个过程的稳定。
“撤!”赵公明不敢多看,立刻带领众人原路返回,与云霄汇合。
整个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众人迅速撤离裂谷,沿着来路疾行。直到回到道标路径的安全区域,依然没有遭遇任何像样的拦截或探查。
“任务完成,速回。”云霄简短下令,心中却并未放松。她隐隐有种预感,真正的变化,或许才刚刚开始。
异界深处,某片由无数蠕动菌囊与惨绿色藤蔓构成的庞大“菌毯”核心。那阴冷粘腻、充满算计的“凋零菌母”一系的圣级意志,正在处理着从各个“孢子节点”与“菌丝眼线”传递回的、关于洪荒入侵者活动的最新信息。
“再次派遣小队深入,目标明确为‘毁灭晶簇裂谷’区域,行动隐秘,未发生大规模战斗,短暂停留后即撤离。”一道细微的菌丝触须传递着信息,“该区域能量以纯化毁灭属性为主,非我族活跃区。初步判断,疑似进行某种资源勘探或布置预警装置。”
“资源勘探?预警装置?”凋零意志中泛起一丝疑虑,“以他们表现出的攻击性与对吾等法则的抗性,区区一处中等规模的毁灭晶矿,值得如此谨慎特意前往?而且,未发生战斗,意味着他们成功规避或清除了该区域可能存在的低等毁灭魔物”
它调动更多的“菌丝眼线”与散布在空气中的“感知孢子”,加强对“毁灭晶簇裂谷”及其周边区域的监控。然而,初期反馈并未发现明显异常,裂谷内的毁灭能量波动依旧,只是似乎比往常稍微“活跃”了那么一丝?这变化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异界能量本就起伏不定的背景下,很难引起重视。
但凋零意志天性多疑且谨慎。“派遣一支‘腐化潜伏者’小队,潜入裂谷深处,仔细探查每一寸岩壁与晶簇,寻找任何不属于毁灭法则的痕迹,或者被隐藏的能量节点。”
“是。”菌丝触须领命退去。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由暗红色熔岩与扭曲金属构成的、充斥着暴戾毁灭气息的“毁灭殿堂”中。
那尊曾扬言要亲手撕碎通天教主的“毁灭魔瞳”一系圣级意志,正暴躁地消化着类似的信息。
“又去了毁灭裂谷?鬼鬼祟祟,不敢正面厮杀!”毁灭意志充满了不屑,“定是看上了那里的‘毁灭精粹’,想偷取吾族资粮!传令,调集一队‘熔岩毁灭者’,驻守裂谷外围!下次那些洪荒蝼蚁再来,直接围杀!他们的血肉与灵魂,正好可以滋养裂谷的毁灭晶簇!”
它显然将戮魔卫的行动,简单归结为了资源掠夺。在它看来,弱肉强食,掠夺资源天经地义,只是它不允许别人来掠夺它的地盘。
碧游宫深处。
通天教主的神念,并未直接监控着“混沌魔种”的实时状态——那样容易被异界圣级存在反向追踪。但他与魔种之间,存在着一种更深层次、更加隐晦的因果与法则层面的联系。
在魔种成功种下、开始汲取异界能量“萌芽”的刹那,他便清晰地感知到了。“种已下,根须始生。”他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毁灭能量虽暴烈,却是极佳的‘养料’。凋零之力虽阴毒,却有助于‘分解’与‘转化’。玉清道韵虽微弱,却是维持内部‘秩序’与‘生长方向’的关键。戮魔幡之力,则为统御一切的核心很好。”
他能感觉到,那颗魔种正在裂谷深处,如同最贪婪的种子,悄然生根,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改造着周围一小片区域的能量属性与法则倾向。这个过程极为隐蔽,且初期改造幅度极小,混杂在异界本就混乱的能量背景中,极难被察觉。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随着时间推移,魔种不断成长,其影响力将逐渐扩大,改造的区域也会越来越广,改造的力度也会越来越强。终有一日,它会成为扎根于异界、却完全受戮魔幡掌控的一块“飞地”,一个前进基地,一个源源不断为他提供异界情报与法则感悟的“触角”,甚至一个可以引爆的“炸弹”。
“接下来,便是等待与催化。”通天教主心念流转,“单靠魔种自身汲取成长,速度太慢。或许可以适时为其‘施肥’。”
他所谓的“施肥”,自然不是送去灵气丹药,而是为那片区域,制造一些“混乱”与“冲突”,让更多的异界能量,在那里交汇、碰撞、湮灭,从而为魔种提供更充沛、更“优质”的养料!
“北俱芦洲那边,‘征异军’先锋军团驻扎已久,士气可用。通道稳固,后勤暂无太大压力。”他思忖着,“是时候,进行第一次中等规模的‘主动清剿’了。目标,就定在通道入口外围,那几处盘踞着较多低等魔物、且靠近‘毁灭晶簇裂谷’方向的区域好了。”
一道新的指令,迅速传向北俱芦洲前进基地。
昆仑山,玉虚宫。
元始天尊正在闭目推演天机,试图从洪荒气运的细微变化中,揣摩通天的动向与意图。忽然,他心有所感,眉头微蹙。
就在方才那一瞬,他留在北俱芦洲附近、用于监控天地灵气与地脉流向的几处隐秘禁制,传回了一丝极其异常、却又转瞬即逝的波动。那波动并非来自空间裂隙方向,也不是来自洪荒修士的阵法,倒像是某种极其微弱、却带着他玉清道韵一丝熟悉气息的“东西”,在异界那边被引动了?
“玉清道韵在异界被引动?”元始天尊脸色骤变,猛地睁开眼。他立刻联想到那被通天毁去的十二枚“玉清子”!难道通天不仅毁了他的暗手,还反过来利用了他的道韵,做了什么?
他立刻全力推演,试图追踪那丝熟悉感的来源。然而,天机混沌,尤其是涉及异界与通天之事,更是迷雾重重。任他如何催动法力,也仅仅能模糊感应到,确实有与他道韵相关的事物在异界那边“活动”了一下,随后便彻底隐匿,再无踪迹可循。
“通天你究竟做了什么?!”元始天尊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通天利用他的玉清道韵,在异界行事,这绝非好事!这让他感觉自己的一切,似乎都在通天的算计与掌控之中,连他自身的大道,都成了对方手中的棋子!
“必须尽快查清!”他脸色阴沉,再次传讯给广成子,“不惜代价,动用‘昆仑镜’残影(仿制品),加强对北地异界方向的窥探!重点关注任何可能与玉清道韵相关的异常能量波动!”
空间裂隙,毁灭晶簇裂谷深处。
那颗被种下的“混沌魔种”,已然彻底融入岩地,消失无踪。但在肉眼与常规神念无法触及的法则层面,它正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悄无声息地吞噬、转化着周围的一切。
裂谷中,几头形如蜥蜴、体表覆盖暗红晶甲的低等毁灭魔物,正趴伏在一处能量较为浓郁的晶簇旁,本能地汲取着毁灭能量。忽然,它们身下的岩地微微一颤,一缕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混沌暗色气息悄然渗出,如同最轻柔的触须,拂过它们的身体。
这几头魔物猛地一僵,暗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继续趴伏汲取能量。但它们并未察觉,自己吸收的毁灭能量中,已然混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经过“改造”的异种气息。这丝气息不会立刻伤害它们,却会随着它们在裂谷中的活动,悄然扩散。
与此同时,裂谷入口处,数条惨绿色的、如同水蛭般的“腐化潜伏者”悄然滑入,开始执行凋零意志的命令,仔细探查。它们释放出无形的菌丝与孢子,扫描着岩壁与晶簇。
其中一条潜伏者的菌丝,无意中接触到了不远处一头刚刚被混沌气息“拂过”的晶甲蜥蜴。菌丝本能地分析着蜥蜴体表的能量残留。
“检测到微弱异常能量波动属性复杂,难以界定疑似自然能量交融产物威胁等级:极低继续扫描”
潜伏者将这条模糊的信息,通过菌丝网络传递了回去。在信息洪流中,这条微不足道、语焉不详的报告,迅速被淹没。
魔种已萌,根须暗展。异界的土地,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已然开始发生着极其缓慢、却又注定影响深远的改变。而通天教主的下一步棋,即将落下。平静的冰原之下,暗涌正在加速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