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洞穴的静谧如同一个短暂的梦境。当伤势基本平复,力量在深度共鸣中得到凝练与提升后,现实的压力便如同潮水般重新漫上心头。
沈砚率先站起身,动作间已恢复了往日的利落。他仔细检查了装备——那把从“清道夫”处缴获的手枪能量剩余37%,高周波匕首依旧锋利,最重要的保存盒安然无恙。除此之外,几乎一无所有。他走到洞穴入口处,侧耳倾听片刻,又检查了之前布置的预警石块,确认未被触发。
“没有外部接近的迹象。”他低声道,“‘彼岸’的搜索可能暂时偏离了这个深度和方向。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了。”
顾临渊也活动着筋骨站起,感觉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不仅仅是伤势的愈合,更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与沈砚之间那根“弦”被重新调校后的通透感。以前那共振像是两个挨得太近的劣质音箱互相干扰,现在却仿佛成了某种……立体声系统?虽然比喻很烂,但感觉着实不坏。
“往哪儿走?”他走到沈砚身边,看着那黑黢黢的管道入口,“原路返回估计全是坑,刚才闹出那么大动静。”
沈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他并非依赖视觉或听觉,而是尝试着主动去“倾听”怀中保存盒内三块组件的共鸣脉动,并尝试将这脉动与自身那经过共鸣强化后的、更加敏锐的精神感知相结合。
顾临渊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也闭上了眼,将自己的灵觉如同蛛网般悄然铺开,不是漫无目的地探测,而是有意地、轻微地“拨动”了一下自身与沈砚之间的那根共振之弦。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颤音响起。
紧接着,两人同时“感觉”到,在那共鸣的余韵中,保存盒内的组件似乎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指向性的“牵引”。不是清晰的地图坐标,更像是一种模糊的“感觉”——某个方向传来了一丝同源的、遥相呼应的“渴望”。
沈砚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投向管道深处某个未曾探索过的岔道方向。“那边。”他笃定地说,“有微弱的同频能量残留,可能是另一块碎片散逸的信号,或者……曾经存放过碎片的地方。”
“得,又有活儿干了。”顾临渊咧嘴一笑,非但不觉得麻烦,反而有些跃跃欲试。这种利用他们之间独特连接进行“导航”的方式,新奇又高效,让他有种开辟了新玩法的兴奋感。“这回我来开路?”
“可以。”沈砚没有反对,侧身让出位置,“保持共振连接畅通,如有异常能量汇聚或结构风险,我会预警。”
“明白。”顾临渊收起玩笑的神色,紧了紧手中的桃木短匕,率先钻入了那条黑暗的岔道。他的灵觉在前方如同无形的触角,细致地感知着能量流动和环境的每一丝变化,同时分出一缕心神,与身后沈砚那稳定如磐石的精神波动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同步”。
沈砚紧随其后,他的角色更像是综合处理器和预警雷达。顾临渊灵觉反馈回来的庞杂信息流,通过共振连接被他迅速接收、过滤、分析,转化成清晰的风险评估和行动建议,再无声地反馈回去。同时,他依旧不忘用最基础的观察方式——视觉、听觉、触觉,来交叉验证,确保不被单一感知欺骗。
这种配合模式与之前截然不同。不再是各司其职后的勉强磨合,也不再是一方主导另一方跟随,而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双向即时反馈的协同。效率高得惊人。
他们如同黑暗中的一体双魂,悄无声息地在地下迷宫中穿行。避开了几处明显的能量淤塞点和结构脆弱带,绕过了两个散发着腐臭气息、疑似有地下生物巢穴的区域。
行进间,顾临渊忽然停下,蹲下身,用手指抹了一下地面一层几乎看不见的灰白色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石灰粉,还很新。有人来过,时间不超过两天。不是‘彼岸’的风格,他们不用这种老掉牙的记号。”
沈砚也蹲下观察,扫描仪虽然没电了,但他丰富的知识库仍在。“可能是其他探索者,盗墓贼,或者……‘守夜人’中不依赖高科技的派系?”他环顾四周,在侧上方一块凸起的岩石底部,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用尖锐石块刻下的箭头标记,指向他们前进的方向更深处。
“标记指向和我们感应的方向一致。”沈砚眉头微蹙,“巧合,还是……他们也发现了碎片,或者别的什么?”
“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顾临渊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遇到未知挑战时的锐气,“要是‘守夜人’的自己人还好说,要是别的什么牛鬼蛇神……”他掂了掂手里的短匕,意思不言而喻。
两人更加小心,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甚至刻意放缓了共振连接的活跃度,以免被可能存在的感知敏锐者察觉。
沿着标记和那微弱的共鸣牵引又前进了大约半小时,前方出现了人工修缮的痕迹——粗糙加固的岩壁,甚至有一小段铺设了石板的路面。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檀香又混合着陈旧纸张的味道。
“这味道……像是老庙或者藏经阁?”顾临渊有些不确定。
沈砚的目光则被前方通道尽头隐约透出的一点昏黄光亮吸引了。那不是自然光,也不是能量光,更像是……油灯或蜡烛的光。
就在他们谨慎靠近,准备探查时,前方光亮处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剧烈的咳嗽声,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接着,是一个苍老而虚弱的抱怨声,用的是某种极其拗口的方言土语:
“……咳咳……贼老天……这阴煞入肺的毛病……怕是熬不过这个冬了……祖师爷留下的东西……到底……藏在哪里……”
话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喘息。
沈砚和顾临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这地下深处,除了他们和追兵,竟然还有别人?而且听起来,像是个时日无多、在寻找什么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