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孩子,你很快便会醒来,痛苦即将成为过去。”
“继承我的意志,迎接破茧的新生。我们将一同走向重启的未来。”
那声音温柔,带着某种模糊的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从前……似乎也有人用这般温柔的语调同我说话。
“……秋姐。”
嘉德琉斯用尽力气睁开眼,只瞥见一道即将远去的背影,竭尽全力吐出的呼唤,却被那人轻柔地纠正。
“不对,我是德瑞克斯,不是秋。”
德瑞克斯本欲离开,计划等两天后嘉德琉斯的身体好转,再进行下一步改造。
可她没料到,嘉德琉斯重伤的身躯,竟因「审判官」的元力种子而开始愈合。
不过,这倒让她接下来的行动更为顺利。
“你是命定的审判者,也是注定与我共同重启世界的审判天使,我亲爱的孩子,你的名字是——「塞拉维恩」。”
德瑞克斯的手指轻轻下压,白金色的光芒自嘉德琉斯身上弥漫开来。
骤然袭来的生长痛令他忍不住痛呼,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能咬紧牙关,在改造带来的剧痛中徒劳坚持。
意识渐渐涣散,泪水滚落,模糊了视线中的一切。
等到再度能视物时,他发现自己依然身处那个盈满橙黄色液体的培养皿中,哥哥温暖有力的手臂紧紧环抱着他,将他护在怀中。
那一刻所有的情感清晰的一如昨日——喜悦、快乐,还有对哥哥深深的“爱”。
“哥哥,我们永远不分开,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嗯。”
嘉德罗斯的回应简短,却让嘉德琉斯无比安心。
记忆飞快流转,他看见自己的诞生,看见陪伴他成长、始终呵护他的哥哥,看见沉默却深爱他的父王,也忆起曾在圣空星度过的每一个日夜。
记忆的锚点迅速推进,来到大赛之初——秋姐温暖的笑容、丹尼尔搞怪的模样、腹黑的紫堂真、纯真的菱……
而所有这一切,所有朦胧中瞥见的过往,都在注视之后压缩压缩…压缩成为一个奇点后化作脆弱的泡沫,在德瑞克斯的力量下彻底破碎。
记忆区块变得一片空白。
头颅传来沉闷的痛楚,嘉德琉斯拼命想要记起什么,却只换来更剧烈的折磨。
“这东西,对你而言已是无用之物,舍弃吧。”
因疼痛而迟钝的大脑艰难地驱动眼睛睁开,一个黑丝绒小盒子正明晃晃地躺在德瑞克斯手中。
她并不珍惜它,甚至视之为废物。
“还、给、我。”
一字一顿,仿佛每个音节都浸着血,从嘉德琉斯齿间挤出,束缚身体的绑带骤然崩裂,碎成数段飘落在地。
即便全身如同下一秒就要瓦解般剧痛,嘉德琉斯仍用尽最后的力气召唤出黯,连同肺腑都在挤压力气,只为从德瑞克斯手中夺回那只小盒子,紧紧护在心口。
“这是我的东西……是、我、的!”
德瑞克斯后仰躲过锋利的镰刃攻击,重新站直身体后,她静静地凝视着愤怒的嘉德琉斯,随后轻声笑了。
矢量箭头缠绕住嘉德琉斯的身体,重新把他轻柔的按回创生台上,她的语调温柔,安抚着她暴怒的孩子:“是,是我错了。我不会再碰你的东西了,我亲爱的孩子。”
确认德瑞克斯不再试图拿走黑丝绒盒子后,嘉德琉斯终于陷入昏迷。
创生台强制激发的生长模式所带来的痛苦本就难以承受,更何况还有德瑞克斯在旁以能力抹除他的记忆。
记忆刚被清除,仍处于不稳定状态,他越是试图回忆,头痛就越是剧烈,最终什么也没想起,只换来昏迷的深渊。
德瑞克斯注视着昏迷的嘉德琉斯,被翅羽面罩遮蔽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他的躯体,直视其深处…
一颗纯白的心脏,正缓缓搏动。
“审判官啊,我们将重启这个被神遗弃的世界。”
她低声呢喃,如同吟诵誓约:“而审判世界的权柄,依旧由我执掌。”】
嘉德罗斯此刻心绪难平。那个黑色丝绒盒子,在过往的影像中他已见过太多次,对他而言,这样的物件本应无足轻重。
这样类似的礼物早已在圣空星的藏室里堆积如山,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也正因如此,嘉德罗斯才越发不能理解嘉德琉斯当时的行为。
痛吗?
白幕上虽未明说,可那张血色尽失的脸、惨白的嘴唇与当时近乎扭曲的神情,早已无声地诉说了他所承受的一切。
记忆被大量清除,身体经受着不完全的改造,而他竟在挣断束缚带的第一时间召出元力武器,只为夺回那个盒子。
这样的事,但凡还存有一丝理智的人,大抵都不会去做。
但显然,那时的嘉德琉斯并不属于此列。
「凡接受天使改造之人,皆已殒命于那场战役。」
这句话忽然又一次浮现于脑海。
画面中,孩子正静静沉睡,乖巧得令人心疼,他手中紧紧攥着的,正是那只黑色丝绒盒子。
里面装着的并非什么稀世珍宝,却承载着一个孩子对兄长最纯粹、最真挚的祝愿——
「我要把自由带回圣空星,把他送给我的哥哥,唯愿他永远不被尘世束缚。」
“真是……笨死了。”
金望着白幕上的女子,心中涌起一阵阵难过,可他知道,最令人揪心的,恐怕是那个躺在那里、再也不会醒来的孩子。
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回家见到哥哥了。他离幸福,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可也正是这一步,让他们分别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待到重逢时,他早已忘记了那些曾在心底重复过千百遍的思念。
格瑞的目光缓缓落向嘉德罗斯的身上,那人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如同从未被风雨压弯的青竹,即便目睹了那样的结局,也未见半分动摇。
或许,这只是骄傲使然。
又或者,那是他唯一擅长、也唯一允许自己存在的姿态。
丹尼尔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状似不经意间咳嗽一声,将右手安放在左胸口。
这一切都将会结束,请相信我,往后的生活里不会再有悲伤亦无分离。
派厄斯总算睁开眼,挑眉饶有兴趣的凝望创生台上安睡的孩子,和他身边仿佛胜券在握的裁决神使。
撑着下巴笑了起来:“有意思,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