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安静地站在角落,调整着呼吸。他看到了佐藤刚,对方正冷冷地瞥着他,眼神不善。也看到了望月凌,他正和“逻辑回路”的几人讨论着什么,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快速划动,似乎在分析数据。
“各位选手,请按照终端提示顺序,依次进入‘镜像回廊’。”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大门上的水银光泽波动起来,形成了一个漩涡状的入口。
清风是第七个。他走到入口前,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凉的水膜,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他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比的、空旷的圆形大厅中。
地面、墙壁、天花板都是某种哑光的银白色材质,散发着均匀而柔和的冷光,没有任何接缝或装饰,纯净得令人感到诡异。大厅中央,只有一个标准的网球场地,但边线似乎在微微发光。
空气凝重,仿佛充满了无形的阻力,连呼吸都感觉比外面费力一些。更奇特的是,他体内的真气运转,在这里似乎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温和但无处不在的压制,流转速度慢了一丝,也变得不那么“活泼”。
这就是“镜像回廊”的能量环境?
就在这时,对面底线处,银白色的地面微微波动,一个人形缓缓“升”起。身材、样貌、穿着,甚至手持的球拍型号,都与清风一模一样!只是它的眼神空洞,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如同精致的蜡像。
“镜像体-清风初版,就位。比赛开始,一盘定胜负。镜像体发球。”
电子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镜像清风动作标准地拍了两下球,然后抛球,引拍,挥击——动作与清风平时的发球动作分毫不差,球速、旋转、落点,都精准地复刻了清风数据的平均值。
清风脚步移动,接发球。触球的瞬间,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环境的异常。球的飞行轨迹似乎受到某种干扰,比预判的略微迟滞;击球时,拍面传来的反馈也略有不同,力量的传导似乎不那么顺畅。而对面的“自己”,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或者说,它的“身体”本就是这环境的一部分,动作精准而稳定。
第一个回合,清风就感到了压力。他在跟自己比赛,但环境是对方的“主场”。他熟悉的节奏、发力感、球路预判,在这里都出现了微妙的偏差。而镜像体则稳定地执行着数据模型中的最优选择。
0-15,0-30……清风很快连丢两分。不是技术不如,而是那种与环境、与“另一个自己”对抗的别扭感,以及真气受制的滞涩感,影响了他的发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一瞬,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他不再试图去“对抗”这种环境,也不再纠结于镜像体的“复制”。他将注意力完全收回自身,感受着在凝滞环境中依然缓缓流淌的圆融真气,回忆着在青学街头球场那份自然而然的挥拍感觉。
第三球,镜像体发球。清风脚步轻移,不再追求极致的到位,而是顺应着环境的“阻力”,以一种更圆融、更省力的弧线移动到位。触球时,他不再强行发力抵消环境的影响,而是将真气更柔和地包裹球拍,仿佛在粘稠的液体中划动,将来球的力量轻柔地吸纳、转化,然后顺着环境的“流向”,送出了一记弧度更大、旋转更诡异的回球。
球速不快,但轨迹飘忽,落地后的弹跳也显得“滑腻”异常。
镜像体按照数据模型移动到位,挥拍,但这一次,它的回球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偏差,球擦着拍框边缘飞出界外。
“15-30!”
清风眼睛一亮。有效!顺应环境,利用环境,甚至将自己的太极真气的“柔”与“化”特质,与环境的那种凝滞感相结合,产生了数据模型之外的效果!
他找到了方法。
接下来的比赛,清风彻底放弃了“硬碰硬”和“追求完美数据”的打法。他像一条在水中游动的鱼,每一次移动、每一次击球,都尽可能地圆融、顺势而为。
他将太极真气主要用于维持自身的协调、感知环境的细微变化,以及在对球施加旋转时,叠加一层与环境特性共振的、独特的“滞涩旋转”。
镜像体依旧稳定,但它毕竟只是数据的集合,应对这种高度依赖即时感知、环境互动和内在“意境”的打法,逐渐显得僵化和滞后。清风的得分开始增加。
“Game,清风,1-0!” 艰难破发!
“Game,清风,2-0!”
“Game,清风,3-0!”
连胜三局!清风逐渐掌握了在“镜像回廊”中比赛的节奏,甚至开始隐隐感觉到,这种环境对他真气的压制,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锤炼”,让他的真气控制更加精细、内敛。
然而,就在第四局开始时,对面的镜像体动作忽然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变化。它的移动似乎更流畅了一丝,击球的选择也出现了一些之前未曾有过的、略带“灵性”的微调。
它开始“学习”了!学习了清风在适应环境过程中展现出的新数据!
比赛再次陷入胶着。清风需要不断变化,不断尝试新的应对方式,才能保持优势。这逼迫着他将刚刚突破的感悟更快地融汇贯通,并激发出更多的临场应变。
最终,第一盘比赛以6-4结束,清风胜。但过程远比比分显示的要艰难。
盘间没有休息,电子音直接宣布:“首轮挑战通过。第二轮镜像生成中……融合首轮战斗新数据……生成完毕。第二轮比赛开始。”
对面,新的镜像体升起。它的眼神似乎不再完全空洞,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专注”。它的数据,已经包含了清风在第一轮中展现出的、适应“镜像回廊”环境的全新打法模式。
第二轮,真正的考验才开始。
清风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经历了第一轮锤炼后,似乎与这奇异环境产生了一丝微弱共鸣的真气,眼神坚定。
超越自我,永无止境。在这条只有自己作为对手的回廊中,他必须一次又一次地,打破镜像。这不仅是为了胜利和奖励,更是为了向那些“观测”的眼睛证明——“钥匙”的成长性与不可预测性,远超他们的数据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