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十年砺刃 虎啸星寒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十年时光，对于凡人而言，是漫长的成长与变迁；对于修仙者，或许是一次闭关，一段悟道；而对于某些特殊的存在，则足以掀起颠覆世界的波澜。
十年后的江宁府，江宸府。
庭院中的那棵星辰古树更加苍劲，枝叶亭亭如盖，洒下斑驳光影。池塘里的灵鱼换了几茬，依旧悠然自得。府邸本身在禁制维护下，与十年前并无二致，仿佛时光在此停滞。
而坐在廊下藤椅上的李渔，便是这时光凝固最直观的证明。
他依旧是十年前那副十八九岁的青年模样，眉眼清秀，眼神沉静，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布衣，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古籍。若非他指尖偶尔无意识流转过的一丝极其精妙、几乎与周遭空间融为一体的微弱波动，任谁都会以为这只是一个气质干净、略显文弱的普通青年。
这正是玄星辰暗中动用的手段，以神力维系了他的容颜不变。在外人看来，这或许是某种奇特的空间力量显化——容颜常驻，但修为进展缓慢，被困在普通修炼者的高级阶段，难以寸进。毕竟，空间之道玄奥艰涩，进展缓慢也是常事。
这十年，李渔并非虚度。他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对空间力量的钻研之中。泷虽然不常来，但每次来访，总会带来一些更高深的见解或奇特的空间材料。李渔凭借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思维方式和那股不服输的韧劲，硬是在这看似贫瘠的“天赋”土壤上，开垦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他的灵力修为确实停滞在了高级阶段，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壁垒。但他对空间力量的理解、掌控和运用技巧，却达到了一个令泷都偶尔会感到惊讶的程度。
【空间跳跃】已能瞬间跨越数里之遥，且几乎无迹可寻；【空间屏障】凝实无比，足以正面抵挡初等神御的全力一击；他甚至自行摸索出了【空间折叠】的进阶应用，能在身边开辟出数个稳定的、足以存放活物（如小型灵兽）的微型空间；对空间波动的感知更是敏锐到了极致，方圆十里内的空间异常，几乎瞒不过他的感知。
可以说，单论对空间力量的“掌控力”和“技巧”，他已不逊色于一些初等的空间系神御。只是受限于本身灵力境界的桎梏，无法发挥出匹配的绝对威能罢了。用泷的话说：“你这弱鸡，现在是典型的‘技巧溢出，力量不足’，欺负一下不懂空间的新晋神御或许能周旋，遇到老牌的还是得跑路。”
李渔对此倒也看得开。他知道这是玄星辰给他设定的“天花板”，强求无用。能拥有如今的自保之力，已是不易。他谨记着“不主动招惹神御，遇到低级神御也尽量避开”的原则，这十年来倒也过得安稳。
他的生活重心，除了修炼，便是阅读这个世界的典籍，了解风土人情、历史地理，试图更深入地理解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同时，他也从未忘记玄星辰交给他的核心任务——引导拾柒。
这十年间，拾柒的成长，堪称惊世骇俗。
起初几年，他还会时常回江宸府小住，与李渔分享在京师的见闻，请教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虽然李渔觉得自己教得也很心虚）。李渔能清晰地感受到，拾柒的力量如同坐火箭般飙升，身形也越来越高大挺拔，逐渐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气质愈发冷峻锐利。
后来，随着拾柒拜入帝国顶级宗门——“星寒宗门”，他回来的次数便逐渐减少了。星寒宗门位于极北苦寒之地——北境城，门规森严，修炼资源倾斜极大，是无数天才挤破头也想进入的修炼圣地。拾柒能在其中立足，并脱颖而出，其天赋与努力可想而知。
通过偶尔的书信（后来连书信都渐渐少了）和泷、狼风偶尔透露的零星信息，李渔知道拾柒在星寒宗门如鱼得水，实力突飞猛进。狼风将军甚至在一次酒后对霖感叹，自己这个师父，在某些方面已经快要教不了那只小老虎了，他的力量属性太过特殊和霸道。
直到一年前，一个震动整个帝国的消息传来——年仅十八岁的拾柒，于星寒宗门禁地之中，成功渡过“九霄风雷劫”，突破仙神体质，正式踏足高等神之御者的门槛！
十八岁的高等神御！
这在亚纹帝国乃至整个修仙界的历史上，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其意义，不亚于一场地震！消息传出，举世哗然！拾柒之名，真正响彻三界，成为了年轻一代无可争议的巅峰，甚至被一些老牌强者视为未来的“修仙世界王者”！
李渔得知这个消息时，心情复杂难言。既有为拾柒感到的骄傲和欣慰，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和…深深的忧虑。
他通过玄星辰偶尔的神念传递，以及泷更加详细的描述，得知突破后的拾柒，性格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属于少年的最后一丝柔和似乎被彻底磨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漠和对于力量的绝对崇拜。在宗门内，他手段强势，对于胆敢挑衅或阻碍他的人，下手毫不留情，据说已有数位同门天才在其手中重伤甚至陨落。“橙虎煞神”、“冷面修罗”之名，不胫而走。
玄星辰的预言，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得更高，也更近了，这把长剑，似乎不远了…起码，李渔现在已经可以看到一点…
然而，唯一让李渔感到一丝安慰的是，无论拾柒在外如何冷酷强势，每次为数不多的通信中，字里行间对李渔的称呼，始终是“兄长”，语气虽简练，却依旧保留着一份独特的敬重和…或许是唯一的温情。狼风和泷也证实，提及李渔时，拾柒那冰封般的眼神，会转变成毛茸茸大猫。
今天，李渔像往常一样，在廊下看书。秋日的阳光暖融融的，但他心中却有些难以平静。他隐约感觉到，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熟悉气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靠近江宁府。
他知道，是拾柒回来了。
果然，未时刚过，江宸府上空的天色，毫无征兆地微微暗了下来。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无形的、浩瀚如渊的威压，如同水银泻地般悄然笼罩了整座府邸。庭院中的草木微微俯首，池塘水面泛起细密的、不自然的涟漪，空气仿佛变得粘稠。
李渔放下书卷，抬起头。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撕裂空间的光华。就在庭院中央，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悄然浮现。
正是拾柒。
十八岁的他，身形已然高达两米四五，如同一位年轻的战神。他穿着星寒宗门的核心弟子服饰——一套剪裁合体的玄色为底、镶着冰蓝滚边的劲装，外罩一件象征着极高地位的星辰云纹白袍。简单的装束，却掩不住那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强大气息。
他的面容彻底褪去了稚气，轮廓如同冰山雕琢，线条冷硬分明。肤色是常年居于苦寒之地的冷白，更衬得那双冰蓝色的瞳孔深邃如万载寒渊，其中不再有少年的迷茫或愤怒，只有绝对的冷静和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那对毛茸茸的黑黄虎耳依旧挺立，却仿佛蕴含着风暴的力量。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就有无形的力场自然形成，仿佛连光线和声音都被他吞噬。浩瀚的神力在他体内奔流不息，远远超越了寻常仙神的范畴，成为了这片天地间屈指可数的强大力量之一！高等神之御者的威仪，展露无遗。
李渔看着这样的拾柒，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面对浩瀚星海时的渺小感，以及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眼前的青年，拥有着颠覆世界的力量，而引导他走向何方的责任，很大程度上，落在了自己这个“凡人”兄长的肩上。
拾柒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廊下的李渔身上。那双冰封般的眼眸，在看到李渔丝毫未变的容颜时，几不可察地微微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迈步走来，脚步落在青石板上，悄无声息，却仿佛踏在人的心跳节拍上。随着他的靠近，那股无形的威压愈发清晰，让李渔感到有些呼吸不畅。但转瞬即逝地，拾柒收回了那可怕的威压。
“兄长。”拾柒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冽，不再有少年时的清亮。
李渔放下书，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小柒，回来了。宗门事务可还顺利？”
他敏锐地注意到，拾柒的腰间，悬挂着那对名为“寒霜双刃”的神兵。它们似乎也随着主人的成长而进化，湛蓝色的刃身更加内敛，其中流动的星屑虹光光点仿佛连接着遥远的星河，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尚可。”拾柒的回答言简意赅。他走到李渔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李渔完全笼罩。他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李渔，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有些迟疑。
李渔能感觉到，拾柒体内那磅礴的力量正在微微躁动，仿佛一头被束缚的洪荒巨兽，渴望宣泄。他心中的警铃大作，知道拾柒此刻的状态，更需要小心引导。力量增长太快，心性若跟不上，极易失控，酿成大祸。玄星辰的警告言犹在耳。
“这次回来，能住几日？”李渔尽量让话题显得家常，试图缓和那股无形的压力。
拾柒沉默了片刻，才道：“三日。之后需往北境，处理一桩宗门任务。”
他的目光扫过李渔手中的书卷，又看了看这十年未变的庭院，最后重新落回李渔身上，那双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依赖，有信任，或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因力量层次差距而产生的隔阂？
李渔将他的细微表情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叹息。他知道，匡正拾柒行为的任务，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艰巨，也更要紧迫。眼前的青年，已是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稍有不慎，不仅会伤及他人，更可能反伤自身。
他必须更谨慎，也更坚定。
“北境苦寒，一切小心。”李渔温声道，如同十年前每一次叮嘱他出门一样自然，“若有闲暇，多写信回来。”
拾柒看着兄长那依旧温和、带着关切的眼神，周身那不自觉散发的冷冽气息，似乎收敛了一点点。他微微颔首：
“嗯。我会的，兄长。”
庭院中，兄弟二人相对而立。一个已是屹立于修仙界顶峰的年轻至尊，冷漠而强大；一个却仿佛被时光遗忘，停留在原地，唯有眼中那份不变的关切与隐忧，穿透了力量的鸿沟，维系着这份世间最奇特也最珍贵的羁绊。
十年的风雨磨砺，拾柒这把利刃已然成型，寒光四射。而李渔，这位持刃者，能否真正引导其方向，避免其伤及无辜，乃至伤及自身？未来的道路，充满了未知与挑战。
故事的真正波澜，似乎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神御天骄的传说，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