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鬼牙礁海域的浪涛带着咸腥的风,狠狠拍打着嶙峋的礁石,发出 “轰隆隆” 的巨响,像是巨兽在黑暗中低吼。两艘锦衣卫哨船贴着礁石阴影,缓缓驶入这片凶险水域 —— 船身涂着深黑油脂,与夜色融为一体;船桨用麻布包裹,划水时只发出极轻的 “哗啦” 声,连最警觉的海鸟都未曾惊动。
“都给我打起精神!前面就是回水湾,谁要是惊动了目标,仔细你们的皮!” 总旗官周锐压低声音,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甲板。他身旁的锦衣卫们纷纷握紧火铳,将格物院特制的 “潜望镜” 架在船舷 —— 这长管玻璃镜能将远处景象放大数倍,此刻正对准回水湾入口,捕捉着每一丝异动。
老船工老张头掌舵,双手稳稳握着舵柄,额角却渗出细汗:“总旗爷,这鬼牙礁的暗礁比针尖还密,刚才差点蹭到‘鬼见愁’(礁石名),再往前就得靠您指方向了。”
周锐点点头,从怀中掏出李福画的简易草图,借着月光比对:“按图上标的,过了前面那两块‘双生礁’,就是回水湾。注意看水流,若是有回旋,就说明到地方了。”
哨船缓缓穿过狭窄的礁缝,眼前豁然开朗 —— 一片月牙形的回水湾出现在眼前,水面平静得像镜子,与外面的惊涛骇浪判若两界。湾内停泊着两艘船:一艘是常见的福船,船身沉重,吃水极深;另一艘则透着诡异 —— 船体狭长低矮,桅杆短小,船身涂着与海水相近的暗蓝色,连船灯都只点着一盏昏暗的防风灯,如同漂浮在水面的幽灵。
“就是它!‘看不见的船’!” 一名锦衣卫低呼,手指着那艘诡异的快船。
周锐示意哨船停在礁石阴影里,通过潜望镜仔细观察。只见福船甲板上,十几个精壮汉子正将一个个沉重的木箱搬上快船 —— 木箱大小统一,用铁皮加固,搬运时发出 “哐当” 的碰撞声,显然装的是金属。更让周锐心头一紧的是,快船船尾水线处,用白色油漆画着一个模糊的图案:两条蛇首尾相衔,正是潜渊会的衔尾蛇标记!
“果然是潜渊会的人!” 周锐握紧拳头,对身旁的传令兵道,“发信号,让主力战船堵死湾口!”
传令兵迅速拿出蒙着黑布的灯笼,对着湾口方向,有节奏地晃动三下 —— 这是 “发现目标,请求合围” 的暗号。片刻后,湾口突然亮起数盏巨大的马灯,将整个入口照得如同白昼!两艘水师战船破浪而来,船头上的红衣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湾内的船只。
“吾乃大明皇家水师!尔等涉嫌走私偷税,立刻停船受检!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水师将领的吼声通过铁皮喇叭传出,在礁石间回荡。
湾内的船只瞬间大乱!福船上的汉子们惊慌失措,有人想砍断缆绳逃跑,却被水师战船的火炮瞄准吓得不敢动弹;而那艘潜渊会快船反应极快,船工们瞬间升起所有船帆,船身猛地一震,朝着回水湾另一侧的狭窄礁缝冲去 —— 那里礁石密布,水师战船无法通行,显然是他们预设的逃生通道!
“想跑?没那么容易!” 周锐冷笑一声,下令道,“弩炮准备!装钩镰箭!射它的帆索!”
哨船上的弩炮迅速装填完毕,特制的钩镰箭带着绳索,“嗖” 地一声射向快船主桅杆。箭头精准命中帆索,倒钩深深嵌入木头,绳索瞬间绷直!快船猛地一顿,速度骤减,主帆 “哗啦” 一声落下。
“登船!抓活口!” 周锐一声令下,锦衣卫们甩出飞爪,抓住快船船舷,如同猿猴般迅速攀爬上去。快船上的潜渊会成员也非善类,抽出弯刀反抗,甲板上瞬间爆发激烈的厮杀。
锦衣卫训练有素,又装备了格物院新制的短铳,几轮射击下来,潜渊会成员死伤惨重。最后只剩下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腰间别着衔尾蛇铜牌,被锦衣卫围在中间。
“束手就擒吧!你跑不掉了!” 周锐手持绣春刀,指着那汉子。
汉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就要点燃船舱 —— 显然是想烧毁证据。周锐眼疾手快,甩出腰间铁链,缠住汉子手腕,火折子 “啪” 地掉在地上。锦衣卫一拥而上,将汉子按倒在地,死死捆住。
天亮时,被俘的船只被押解回宁波港。码头上,陈默亲自等候,看着从福船上搬下来的二十箱银子 —— 每箱都装着五十两一锭的官银,封条上还印着市舶司的印记,他脸色冰冷:“好啊!竟敢用官银走私,真是胆大包天!”
骆养性快步走来,递上一份供词:“陛下,从那汉子口中审出,这些银子都是市舶司贪墨的税款,由王宏业安排,通过福船运到鬼牙礁,再由潜渊会快船转运到海外,购买军火和物资,用于重建势力。那汉子还招认,王宏业背后,还有更大的靠山 —— 原浙江布政使刘宇春,现在京中任侍郎,是他一直在暗中指挥。”
“刘宇春?” 陈默眉头一皱,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 此人是严嵩的门生,严嵩倒台后,靠着攀附几位勋贵,不仅没被清算,反而升了官。“没想到,严嵩倒了,他的余孽还在作祟!”
他拿起一块衔尾蛇铜牌,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冷声道:“把这些银子、铜牌,还有俘虏和供词,一并打包,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交给张居正!让他按此线索,彻查刘宇春及其党羽!朕倒要看看,这些蛀虫还能藏多久!”
阳光洒在码头上,一箱箱银子反射着耀眼的光芒。陈默知道,宁波港的胜利只是开始 —— 揪出刘宇春,就能顺藤摸瓜,清除朝中的严嵩余孽;斩断潜渊会的运银通道,就能让他们彻底失去喘息的机会。而这一切,都为海事总局的筹建,扫清了最大的障碍。
“接下来,该好好算算市舶司的旧账了。” 陈默望向市舶司衙门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刘宇春接到风声后,会如何销毁证据、串通供词?朝中勋贵会出手保他吗?张居正拿着铁证,在朝堂上能否顺利扳倒刘宇春?潜渊会失去运银通道后,会采取怎样的疯狂报复?陈默在宁波港的整顿,是否会引发更大的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