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闻言皱眉,冯辛宏跟随他多年,他最是了解冯辛宏的心思。
如果卞宝山说的是真的,那冯辛宏因为突然出现的那个孟家女娘改了主意,怕是想要以孟家旧事,替他铺路。
陈王凝声道,“冯辛宏想要将孟家的人送回京城?”
“是。”跪在地上那人回道,“当时太子踪迹还未确定,皇后母家的人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奉陵,还与那孟家女子有所往来。”
“江大人觉得此事太过蹊跷,说孟家之事已经过去四年都无人出头,怎么会这么巧被他们遇到,可是冯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却对那个孟家女子手中握着四年前旧案证据,坚信不疑。”
“江大人与他起了争执,道那个孟家女子极有可能是肃安公府余孽和李家那些人,为了保护太子放出的障眼法,冯大人却说江大人是因为孟家事情和他父亲江邢有关,所以不愿意揭发旧案。”
卞宝山听的眉心紧拢起来,之前他就知道,冯辛宏和江朝渊不和,二人表面上同为陈王麾下,但一个是新宠,一个是旧臣,冯辛宏更是一直怀疑江朝渊并非真心投诚。
“那冯大人到底怎么出事的?”卞宝山沉声问。
那人顿时咬牙,“是那孟氏女,都是她!”
“她和李家勾结,佯装被人抢走了手中证物,冯大人不顾江大人阻拦带人去追,结果落入了陷阱死伤惨重,李家趁机想要带太子出城,冯大人察觉自己被骗,怒而转过头来又去追他们。”
“当时江大人怀疑有诈,不肯前去,可冯大人气怒之下根本听不进劝言,不仅和江大人动了手,还不知道从何处调派了来了数百人,拿着王爷的令牌,逼着靖钺司的人和他一起前去追捕太子。”
“可谁能想到,那李家人无耻至极,带走的太子也是假的。”
那人说到这里,满眼通红,悲愤气怒声音都发抖,
“他们拿那假太子为饵,在前往茂州途中的永堰崖设伏,冯大人带着所有兄弟一头闯了进去,整个永堰崖下血流成河,要不是江大人疑心有诈,提前留了后手,让奉陵县令带人赶到,恐怕所有人都得死在那里。”
“靖钺司的兄弟死了大半,冯大人和手下人也都战死,江大人重伤带着我们二十余人逃了出来,但回到城中时,太子已然出现在县府衙门,身边还跟着蜀州太守庞长林的人。”
“满城百姓皆知,太子出现在奉陵,庞长林他们派人寸步不离的保护,江大人再想动手已是不能,便只能以保护太子为名,先行留下,伺机再寻机会。”
“庞长林?”卞宝山惊愕。
见陈王侧头怒红着眼看过来,他连忙解释,“庞长林是蜀州太守,曾经师从汤阁老,汤阁老早已不理政事,但与左相私交不错。”
“左相?”
陈王脸色铁青,抬脚就踢飞了地上滚落的铜盏,“砰”的一声撞上了一旁梁柱,“你的意思是,左相的人已经找到了太子?!”
废物!!
江朝渊他们离京之时,告诉他定会将太子人头拿回来,他忍了近四个月,任由齐膺那些个老东西在他面前张狂,为的就是能名正言顺拿到皇位。
可如今却告诉他,他们不仅没杀了太子,还教人落到了齐膺那老匹夫的人手里,一旦太子回京,他还拿什么理由让景帝“病重”,又如何继续把持朝政
齐膺本就已经碍眼,要是再有太子…
陈王虎目染上杀意,猛地转身走到不远处的紫檀架前,一把抽出放在上面的佩剑。
“王爷!”卞宝山大惊失色,“您这是要做什么?”
“你说本王做什么?”陈王眼中带煞,“本王入京是为了皇位,绝不容许任何人坏了本王的大业,既然迂回不行,那就直接了结了景帝。”他带兵入京时,就已经没了退路。
卞宝山连忙抱着他胳膊,“王爷,不可啊王爷,如今京中形势不比之前,您手中虽有兵力,但城防、禁军皆不服您,一旦动手便是血流成河,而且若是以此手段登基,就算杀了齐膺他们,那谢翰引和庞长林也能以太子之名,率天下之师讨伐逆贼,围剿京城。”
“那难道要本王看着那小崽子回来?”陈王厉声道。
“当然不是!”
生怕陈王真昏了头,直接冲去砍杀了景帝,卞宝山说话时又快又急,“江大人不是还在吗,那庞长林就算找到了太子,想要护送太子回京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王爷,这天下可多的是人,想要太子去死。”
陈王脸上戾气一缓,但眉眼间杀意不散。
跪在地上那人连忙说道,“王爷,事情未到不能转圜之时,江大人说,左相和汤阁老虽然交好,但庞长林未必没有私心,蜀州那边诸事都有庆王的影子,庞长林私下像是与庆王交集。”
“庞长林的人是意外寻获太子,身边并无左相的人,反多了几个眼生,西北口音之人,庞长林的手下与那几人之间暗潮涌动,太子的消息恐怕还没传回京中。”
陈王眸色动了下,西北?庆王的封地就在西北。
他突然想起早朝之上,齐膺要求去见景帝的样子,如果他已经知道太子被人寻获,甚至已保周全,恐怕就不是那般态度,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知庞长林那边消息。
陈王持剑收了怒气,扭头朝着一旁道,“立刻让人拦截所有蜀地传回京中的信件,特别是送往相府的。”
之前送信进来那侍卫连忙领命退下去。
跪在地上那靖钺司的人说道:“王爷,靖钺司死伤惨重,我家大人独木难支,靠着糊弄住奉陵县令,才勉强借着城中衙兵与太守府那些人僵持,但那奉陵县令是个墙头草,贪生怕死,又重利轻义,一旦察觉大人再无后手,怕会转投了庞长林他们……”
他红着眼睛,朝着陈王磕头,
“还请王爷立刻派人前去,否则一切就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