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我来送他们归还的资源了。”林居安放下东西,给了即墨繁几个名字,方便他核对账本。
“辛苦你了,林师弟。”即墨繁从烛火里抬头,似乎对他展露了个很浅的笑。
林居安微微愣神了片刻。
回过神来他不由觉得有些不自在,人一尴尬就容易显得很忙,他又把自己放在桌面上的东西整理了一遍。
即墨繁倒没怎么在意他的反应,喊了一声霜煌的名字,小傀儡就跑出来帮林居安倒了杯茶。
“一路从言长老峰上踩着轻功过来,肯定渴了,喝点水吧。”
林居安忙道过谢,一边抱着茶盏喝茶,一边不自觉瞥向一旁的陌生小童。
大师兄的院子里,从前从未用过杂役。
林居安虽然长即墨繁五岁,却与他同年入门。虽说在此之前几乎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但林居安对即墨繁这几年的成长历程可以说了解得七七八八。
这个叫霜煌的小童有什么特别的吗?
即墨繁听不见林居安的腹诽,听见了也只会回答他没什么特别的。
顶多特别的就是这小孩的真身其实是个非常精巧的傀儡。
以及,他这个杂役的名额,还是从戚枫渔手里要回来的。
这次大洗牌,最困扰的人莫过戚枫渔了。
其他人可能还有出门做任务的机会,可以自食其力把自己欠下的亏空想办法补齐。但戚枫渔可不行啊,他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药罐子。
即墨繁当上首席之前是他的小血包,当上首席之后是他连接云沧剑宗的输血管,他屋里的一草一木,都可以说是不完全干净的。
尤其这种时候即墨繁还趁火打劫一样,从他这里拿走了一个杂役弟子的名额。
他都快把自己的手指甲抠烂了。
而却丝毫没有想过,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他该得的。
鸠占鹊巢太久,就把自己当了真主人,被要求返还犯罪所得,居然还大言炎炎的觉得委屈。
不管谁还乐意惯着这个十九岁的大号宝宝,反正即墨繁是撂挑子了。
云沧剑宗的兵荒马乱持续了好几天,即墨繁带着满满一乾坤袋的账本,敲响了宁微生的房门。
“宁师弟,从今天开始,宗门库房的管理工作,就全权交由你来负责了。”
宁微生看着眼前这一大摞墨迹都还尚未干透的账本,欲哭无泪的同时,也是真心佩服即墨繁的行动能力。
同样的工作如果交给他,再多一倍的时间可能才将将足够。
他那天在大殿上真是脑子一热,才会不由自主应下了即墨繁的话。
“大师兄,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宁微生的火灵根好像烧到了眼睛里,显得斗志熊熊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打什么强敌呢,即墨繁腹诽。
其实就是拿根毛笔写数字而已,有手就行的事。
不过即墨繁没有选择在此时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刺激他的积极性,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这样很好。”
“对了,我还有一事。”他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张纸来。
上面绘制的是他从千鹤楼那个奇怪傩面人的房门上照抄下来的符箓,即墨繁不确定是不是固魂符,因此拿来找更了解的宁微生再确认一下。
不乐意归不乐意,但总归是问他比自己找效率更高。
“这东西,你认得是做什么的吗?”
本来宁微生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即墨繁身上,却在看见这张纸片的瞬间,他的面色猛然发生了变化。
“大师兄,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他甚至不管不顾伸手就要抢,在即墨繁下意识收手时才堪堪回过神。
“先告诉我,你看出来什么了。”即墨繁把纸片塞进了自己的乾坤袋。
“这是......”宁微生咬着牙,似乎有些说不出口,“大师兄,我告诉你,但这事还请大师兄务必保密。”
即墨繁直接指尖微动,隔音阵法笼罩在了宁微生这间屋子周围。
“说。”
“这东西我在藏经阁的禁书区见到过。”见他神色里隐约透出不耐烦,宁微生舌头也不打结了,嘴皮子碰得飞快。
“具体什么作用不清楚,但一定是歪门邪道!”
“大师兄,这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带在身上,快些销毁了吧!”
宁微生显然半点没有怀疑他们光风霁月的首席有离经叛道的可能,或者他现在这个脑子说不定能帮着即墨繁判出师门。
即墨繁却眯了眯眼,眸底几不可闻闪过一抹了然神色。
意料之中,前世千鹤楼也和魔界多多少少有些牵扯。
但这些话不方便解释给宁微生听,即墨繁略略沉吟了片刻。
“大师兄!”
恰在此时,一道传音符忽然飞了过来,贴在他的隔音结界之外,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请您快来一趟演武场吧!黎师兄出事了!”
即墨繁看着渐渐在眼前燃烧殆尽的传音符,眉头微皱。
传信人是个真传弟子,平常不论是与即墨繁还是黎歌越,都没有太多交集。
况且黎歌越出了状况,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找沈昀吗?
找他一个师兄干什么?
“大师兄,要不你还是快过去看看吧。”宁微生劝了一句,“我这里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不过那张纸......大师兄记得销毁掉。”
即墨繁这次没多说什么,转身便御起飞剑,身形飘摇消失在了院墙之外。
再不走等着被误会是关心他吗?
即墨繁赶到演武场时,整片区域都乱糟糟的。
黎歌越的位置并不难找,人群已经以他为中心,围了个半径十来米的圆。
“怎么回事?”
脚尖轻点,即墨繁从拥雪剑上轻巧落地。剑刃歘一声回鞘,他垂眸看向地面上的一摊鲜红色的血迹。
还有被几人压着,跪在地上的黎歌越。
“大师兄,黎师兄他忽然发疯了!”有内门弟子上来就指控。
七嘴八舌的声音一时间如泉涌,原本安安分分跪在那里的黎歌越一下子又激动起来,在起身前又被身后的人给压了回去。
“我没有!我不是发疯!”他眼眶发红,眼白里布满细密的血丝,语调也不同他以往的样子,有几个音节都被他喊破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