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踩下第一级台阶，脚底传来温热。风从下面涌上来，带着奶香和消毒水味，还有那股熟悉的铁锈气。他没回头，知道狐九儿跟在后面。身后的墙已经合拢，滑板上的泪瓶晃了晃，发出低鸣。
台阶很长，一直往下。广播声渐渐清晰：“稚灵园，六点四十三分，请小朋友们起床穿衣……”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直接钻进脑子里的。他眼前闪过妹妹翻身的动作，蓝白条纹制服的背影，铁夹子碰撞的轻响。
“别听。”狐九儿在他身后说，“那是记忆碎片在咬神识。”
他把滑板横在身前，雷劫珠震了一下。低频音波扩散出去，像广场舞开场前的鼓点，嗡嗡地压住那些杂音。声音链断了，脑袋清了一瞬。
地面开始变化。台阶尽头是一条悬在虚空中的回廊，脚下是碎裂的画面拼成的地板——妹妹笑的样子、福利院的门牌、辣条包装袋飘在风里。每走一步，画面就抖一下，往他身上缠。
“这地方不对。”狐九儿伸手按住他肩膀，“有东西在看我们。”
她指尖发凉。空气里有种说不清的压力，不是杀意，也不是恶意，更像一张没有眼睛的脸，正贴着后颈呼吸。
李狗蛋从腰间扯出一个空辣条袋，撕开倒出防滑粉，在地上画了个圈。粉末落地就亮，连上之前小橘涂鸦留下的符文结构。脚下的坐标稳住了，不再被记忆流冲偏。
狐九儿咬破手指，在结界边缘写了一串字。银光一闪，空气中那股压力退了半寸。
“能走。”她说。
两人往前挪，回廊尽头有座塌了一半的祭坛。石头表面刻满符印，中间凹槽的形状，正好和泪瓶底部吻合。
“放上去试试。”李狗蛋把泪瓶取下来。
狐九儿接过，轻轻放进凹槽。瓶身刚落定，突然自己亮了起来。里面的液体逆着旋转，浮出一道影子。
高个子，披黑袍，脸上一片空白。命运丝线缠在它身上，全断了，只剩末端还在飘。那双眼睛是紫的，不闪，也不眨。
李狗蛋脑子里响起一句话：“你终于来了，容器。”
系统后台立刻弹出警告：【检测到跨维度意识投射】【模拟进程延迟0.03秒】。
他没动，手握紧滑板。系统自动运行，反向追踪信号源。数据显示，这个存在是通过一段被吞噬的法则残片连接过来的——就像有人啃了一口规则，吐出来的渣子里还带着味道。
他忽然想起第467章，阿喵用剑气封裂缝时，逸出的那一缕黑气。当时系统标记为【高危·关联未知】，但他没深查。现在调出数据模型一对比，气息完全一致。
这不是普通的敌人。
这是某个曾经掌控法则的存在，死后执念不散，变成了灾厄本身。它吃过规则，吞过命运，现在盯上了他体内的无限创世系统。
“它认错人了。”李狗蛋低声说。
“不一定。”狐九儿盯着那影子，“它叫你‘容器’，说明它知道你体内有什么。”
影子没再说话，但李狗蛋感觉胸口一烫。系统首次出现“被动融合延迟”，像是被人隔着门摸了一下内核。
他立刻撒出一把防滑粉混着辣条碎屑，盖住祭坛上的纹路。共鸣中断，影子扭曲，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最后一瞬，那双紫眼转向他，仿佛真的看见了他。
回廊开始崩塌。
脚下的记忆碎片一块块碎裂，往下掉进虚无。狐九儿一把抓住他手腕，妖元燃烧，速度拉到极限。两人在最后一块地板消失前跳到安全区。
李狗蛋当场启动回档。
系统压缩亿万宇宙之力，瞬间将自身状态退回到进入密道前一刻。体内的感知烙印被清除，但关于那道气息的数据保留了下来。
他睁开眼，站在密道入口内侧。手里泪瓶温度正常，可瓶底多了一道裂痕似的刻痕，像是倒计时启动了。
“它留下记号了。”狐九儿靠在墙上，额间赤金纹暗得几乎看不见。
“我知道。”李狗蛋摸着瓶身，“但它不知道，我每次呼吸都在创造新宇宙。”
“那不是人。”她喘了口气，“是执念堆出来的壳。进去的人，要么被回忆吃掉，要么变成守门的鬼。”
“可里面有人等我。”
“不一定是她。”狐九儿抬头看他，“也可能是你自己不想放下的部分。”
李狗蛋没答。他知道她在提醒他危险，可他也知道，那广播、那时间、那味道，不可能全是假的。
他低头看滑板。雷劫珠安静地嵌在尾部，泪瓶挂在前端，微微晃动。
“下一步怎么走？”狐九儿问。
“找人。”他说，“阿喵、小橘、姬冷月，都得叫来。还有早餐摊老板，他摊位上的煎饼果子图案，和结界基座的纹路有呼应。”
“你现在就想动手？”
“不动手也得动。”他拍了拍腰间的辣条袋，“它既然能顺着法则残片找到我，说明我已经暴露。拖越久，风险越大。”
狐九儿沉默几秒，点头：“我去联系族里，调一批镇魂符过来。虽然我不信联姻，但家族资源该用还得用。”
“谢了。”李狗蛋看了她一眼，“刚才那一跳，差点把你妖元耗空。”
“没事。”她笑了笑，“比被逼着相亲强。”
李狗蛋也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他把泪瓶重新挂好，往前走了两步。前面是密道出口，外面就是幼儿园废墟。
可他没动。手指在滑板边缘敲了三下。
系统后台正在推演三千种作战方案。每一种都显示胜率超过99.8%，但全卡在同一个节点——那个无脸身影的真正形态，无法解析。
它不在任何数据库里。
不是凶兽，不是邪神，不是陨落仙帝。它是“执念”本身具现化的产物，靠吞噬记忆与规则存活。
李狗蛋收起滑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火鸡面味辣条，咬了一口。
“得做个新阵。”他说，“用孩子们跳《小苹果》时攒的愿力，加上社恐雷劫的极乐净土音波，再掺点混沌消化后的灵气残渣。”
“你能行？”狐九儿问。
“不行也得行。”他把辣条包装袋折成小船，放在地上。袋子自己动了，顺着气流往前滑，“我摔跤都能捡到秘籍，喷个鼻涕都能喷出神丹，你说我能不行？”
狐九儿看着那艘纸船消失在拐角，轻声说：“你就不怕，有一天运气用完了？”
李狗蛋停下脚步。
“我不是靠运气。”他说，“我是活着，就是最强神通。”
他往前走，脚步很稳。身后，最后一块记忆碎片悄然落地，碎成灰。
狐九儿站在原地，指尖渗出血珠，滴在结界边缘。血迹刚落地，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吸走，消失不见。
她皱眉，抬手想再写禁咒。
可就在她抬手的瞬间，空气凝固了一秒。
她的影子，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