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滑粉罐子还在响，不是三下，是连成一片的蜂鸣。李狗蛋没动，手指还搭在滑板边缘，耳朵却竖了起来。
这声音不对劲，不像警告，倒像什么东西被吵醒了。
他低头看了眼脚边那道银光锁链，冷血医生的右腿还被捆着，但符纹已经开始发烫，裂缝一道道爬上去，眼看就要崩。冷血医生嘴角翘了翘，左手掌心的灰雾越缩越紧，快凝成一团黑点。
李狗蛋忽然把音响从口袋里掏出来，塞进滑板夹层。咔哒一声，自动接通电源。
他脚尖一点地面，滑板轮轴轻转半圈，雷劫珠微微一震。一股细微的电流顺着地缝窜出去，像是探路的触角。
下一秒，他耳朵一动。
地下传来音乐。
《小苹果》的前奏，断断续续，像是从老式喇叭里漏出来的，节奏卡顿，音质沙哑，可确实就是这首歌。
他抬头一看，愣了。
一圈小娃不知什么时候围了过来，站成个歪歪扭扭的圆，手脚齐挥，正跳得认真。动作不齐，有的快有的慢，可全都面无表情，眼睛直勾勾的，像被什么牵着线。
李狗蛋明白了。
保育院以前肯定有广播系统，孩子们每天听音乐做操，时间久了，这片地脉里就留下了“跳舞”的记忆。冷血医生的灰雾一搅动灵气，反而激活了这股残留的童心共鸣阵，把敌意当成了上课铃。
他咧嘴一笑，手指一拨，音响音量拉到最大。
“来吧，跟上节拍！”
音乐炸响，dJ混音版《小苹果》轰的一声冲出去。滑板轮轴猛震三次，雷劫珠连闪三下，音波贴地扫出，和萌娃的脚步同步撞在一起。
三道环形声浪扩散，辣条包装袋哗啦啦全飘起来，焦痕符文一闪一闪，像在打拍子。声墙合拢，把冷血医生围在中间。
灰雾刚要爆开，就被音波压了回去，缩回他掌心，颤巍巍抖着。
冷血医生脸色变了。
他想发力，右腿却被锁链扯住，左掌的能量又被压制，整个人僵在原地。可更奇怪的事发生了——他的手臂突然自己抬了起来，双腿一弯一弹，脖子一扭，居然开始跳《小苹果》！
动作生硬，像机器人，可每一个节拍都踩得准准的。
李狗蛋笑了：“哟，还挺跟节奏。”
他故意放慢动作，甩胳膊、扭腰、跺脚，做得夸张又滑稽。萌娃们见了，也跟着改动作，整个圆阵舞步一变，音乐节奏跟着调整。
冷血医生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咬牙，额头青筋暴起，拼命想停下，可每挣扎一次，音波反弹就越强。最后干脆放弃了抵抗，整个人成了提线木偶，白大褂呼啦啦乱飞，面具下的牙齿咯咯作响。
“想硬扛？”李狗蛋挠了挠头，“头好痒啊。”
他嘴上说着，脑子里系统已经启动。亿万次舞蹈波形在后台疯狂模拟，音波频率不断微调，专挑人体神经最不受控的共振点下手。
冷血医生的眼神渐渐清明了些。他不再乱挣，反而眯起眼，脚踝在地上轻轻点地，一下，两下，三下……节奏和《小苹果》的副歌差了半拍。
李狗蛋装作没看见，继续跳，还喊：“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
萌娃们齐声喊：“画个龙！”
音浪再起，螺旋声墙压缩一圈。冷血医生的动作猛地一乱，脚踝点地的节奏被打断。他眼角抽了抽，指尖在裤缝间快速敲击，换了个新频率。
李狗蛋笑了。
他早让系统推演过了，这家伙每踩一脚，都在地上刻微型符文，连起来是个求援信号，想传给某个隐藏在外的接应者。
“想叫人？”李狗蛋大声说，“先跳完这支舞再说！”
他一把抓起滑板，往地上狠狠一砸。
“砰！”
雷劫珠爆闪，音响切换成更洗脑的版本，鼓点密集，旋律扭曲，听得人脑子发麻。萌娃们却越跳越起劲，围成的圈子越收越紧，音波密度翻倍。
冷血医生终于撑不住了。
他面具上的裂纹越来越大，冷汗顺着下巴滴下来。袖子里的黑丝微微颤动，想往外钻，可刚冒头就被音波震回去。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念什么咒语。
李狗蛋立刻加大音量，自己跳得更疯，还拉着旁边一个小娃的手转圈：“妹妹！咱们再来一遍！”
小娃咯咯笑，跟着转。其他人也笑，废墟里全是欢快的叫声。
音波场彻底稳固。
冷血医生的身体完全失控，双臂高举，屁股一扭一扭，活脱脱一个被迫营业的广场舞大爷。他眼神阴沉，可脸上肌肉都被节奏带着动，想冷笑都笑不出来。
李狗蛋站在圈外，外卖服沾了灰，肩头的辣条袋晃荡着，看着挺懒散，其实一直盯着冷血医生的脚。
刚才那一串求援符文没写完，缺最后一笔。只要他还在这儿跳舞，就别想传出去半个字。
他摸了摸防滑粉罐子，蜂鸣声弱了些，但没停。地下那套广播系统还在工作，像是有什么东西不肯消停。
他不动声色，把滑板横在胸前，音响继续放歌。萌娃们跳得满头大汗，可没人喊累，反而越跳越精神。
冷血医生的白大褂已经被汗水浸透，面具歪了，露出半张苍白的脸。他忽然张嘴，似乎想吼什么。
李狗蛋立刻调高音量。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歌声盖过一切。
冷血医生的嘴闭上了，身体继续机械摆动。他的手指在裤兜边缘轻轻摩挲，像是在摸什么东西。
李狗蛋眯了眯眼。
他知道，这家伙还没认输。
这种人，怎么可能因为跳个舞就崩溃。
他假装疲惫，揉了揉肩膀，顺势把音响往滑板里一塞，手却悄悄按在雷劫珠上。只要对方敢有异动，他随时能引爆音波，把人震晕。
风刮过废墟，卷起几片辣条包装袋，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又落回地面。
萌娃们的脚步没停，笑声也没停。
冷血医生跳到第三节拍，右脚落地时，鞋底蹭出一道浅痕。李狗蛋瞳孔一缩——那痕迹，和之前中断的符文，正好能连上。
他刚要动手，地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深处醒了过来。
冷血医生的嘴角，缓缓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