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把贴纸贴上滑板侧面，离“小橘运输队长”只差两厘米。他没再看阿喵，低头继续写论文，炭笔在煎饼纸上沙沙作响。
阿喵蹲在青岩上，爪子还在刻。剑气一缕缕削进石头，每一道都带着闷气。它不想干这活，可更不想被当成没人要的东西。它偷偷瞄了眼滑板上的贴纸，耳朵抖了一下，又赶紧转回头。
第一座雕像成型，芝麻大点，浮在空中转了一圈，落进石台边的凹槽里。接着是第二座、第三座……前一百座都稳稳当当，符文清晰，结构完整。
李狗蛋停下笔，从辣条袋里抽出一张透明符纸。他捏住符纸一角，往第一座雕像上方一晃，符纸立刻亮起微光，里面浮现出一串跳动的波纹。
他又试了十座，每座都扫一遍。数据在符纸上叠加，渐渐拼出一张起伏的曲线图。
“有意思。”他低声说，“它每想起一次穷奇，剑气就暴烈一分。”
原来阿喵心里还堵着那句“你眼里只有穷奇”。每次情绪波动，雕刻时带出的剑意就不一样。暴躁的时候，模型边缘会多出锯齿状裂痕；委屈的时候，内部符文排列会偏移半毫。
这些本该是瑕疵，可偏偏，那些带裂痕的雕像，释放出的法则波动反而比标准模型更强。
李狗蛋没阻止，反而掏出更多符纸，把前百座的数据全封了进去。他把这些符纸排成一圈，贴在滑板边缘，雷劫珠轻轻嗡鸣，开始自动分析。
“剑灵的情绪也能编译成教学参数？”他摸着下巴，“那以后讲课是不是得先让它哭一场？”
阿喵听见声音，手一抖，第七十八座模型差点刻歪。它硬是把剑气拉回来，在最后一笔收尾时加了点力。那一瞬间，一丝极淡的金光从爪尖渗出，混进符文深处。
李狗蛋眼皮跳了下。
他调出系统后台记录，回溯刚才那一秒的数据流。画面一闪，显示出一股极其精纯的能量脉冲——那是前世剑尊的本源剑意，不是故意注入的，是无意识泄露的。
“罚你干活你还送外挂？”他笑出声，“行啊，那就别浪费了。”
他伸手按在滑板上，金线顺着指尖爬出，连上雷劫珠。蓝光一闪，那股剑意被抽出来，稀释成细丝，像雨点一样洒进已经成型的雕像群。
九千多座微型模型同时震了下，表面符文微微发亮，像是被充了电。
李狗蛋站起身，走到石台边，拿起一座刚激活的雕像。他指尖轻点，模型展开成一片光幕，上面浮现基础法则推演过程。
原本这套推演需要七步才能完成，可现在，第三步就跳出了最优解，直接绕过了两个冗余环节。
“还能自主优化？”他挑眉，“这不是教具，是助教。”
他连续试了十几座，结果全都一样。只要有那丝剑意渗透过的，运算效率提升三成以上，错误率趋近于零。
“看来以后教学不能光靠嘴皮子。”他把雕像收回凹槽，“得配个情绪稳定的剑灵长期供能。”
阿喵听见这话，爪子一顿。它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丝本能反应，居然成了关键变量。它低头看着自己还在发光的爪尖，喉咙里滚了滚，没说话。
李狗蛋走回石台，继续盯着论文。他知道这些雕像已经不只是惩罚工具了。它们能感知、能计算、能进化，甚至能反向影响法则逻辑。
只要控制得好，这就是第一批真正的“法则教具”。
他正想着，忽然察觉空气一颤。
第9876座雕像，原本静静躺在阵列末端，此刻毫无征兆地悬浮起来。它比其他雕像大了一圈，双目位置亮起两点红光，胸口符文疯狂旋转。
下一秒，它猛地转身，一拳轰向李狗蛋胸口。
李狗蛋没动。
滑板自动横移半尺，卡在他身前。雷劫珠嗡鸣爆发，蓝光弹开攻击。那一拳砸在滑板上，发出金属撞击声，震得整片地面嗡嗡作响。
雕像倒飞出去，稳稳悬停在半空，双目红光闪烁，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李狗蛋眯眼看了它三秒，忽然笑了。
“不是失控。”他说，“是觉醒。”
他从辣条袋里摸出一张新符纸，用炭笔飞快写下几行字：“教学型自律协议：禁止主动攻击、禁止脱离阵列、禁止干扰书写者思维。”
写完，他手指一弹，符纸化作一道金线，直射雕像核心。
金线钻入的瞬间，红光闪了两下，随即转为温和的白光。雕像缓缓落地，重新归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李狗蛋知道，不一样了。
这座雕像的内部结构已经重组，不再是单纯的模型，而是一个具备初步判断力的法则节点。它刚才那一拳，不是随机暴走，而是检测到李狗蛋论文中一处潜在逻辑漏洞，试图用物理方式提醒。
“还挺负责。”他嘀咕，“就是表达方式太野蛮。”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雕像表面。符文排列比之前复杂了三倍，某些节点甚至融合了阿喵的剑气特征和他自己写论文时留下的呼吸频率。
“你这是把我俩的数据混在一起，搞了个私生子？”他抬头看向阿喵，“它是不是你刻的时候，打了个喷嚏？”
阿喵没吭声。它盯着那座安静下来的雕像，爪子微微发抖。
它记得刻最后一笔时，心里确实闪过一丝念头——希望这东西能替自己说话，能证明它不是可有可无的。
没想到，愿望成真了。
“我……是不是刻出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它低声问。
李狗蛋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不是不该有。”他说，“是来得正好。”
他弯腰捡起那座活化雕像，放进随身的辣条袋里。袋子底部早就垫了一层防震符纸，专门用来装这种高危样本。
“你继续刻。”他指了指剩下的空位，“还差一百二十四座。”
阿喵张了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它低头，爪尖重新凝聚剑气，一笔一划地刻下去。
动作比之前慢了些，也稳了许多。
李狗蛋坐回石台，从滑板上调出九千多座雕像的数据总览。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光点连成一片，像一片星河。
他点开其中一座，输入一条测试指令：“演示‘因果律’基础推导。”
光幕展开，模型开始运行。还没等结果出来，旁边三座雕像自动响应，同步展开辅助演算。
他嘴角扬了扬。
“行了，第一批教具，齐活。”
他拿起一支新炭笔，在空白煎饼纸上写下第一行标题：“法则教学实操手册·第一章”。
笔尖落下时，腰间的辣条袋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