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笼顶盖刚弹开，芥末味辣条炸出的那个“饿”字还没散，李狗蛋就听见头顶风声一紧。
不是雷劫放电那种噼啪响，也不是滑板碾过碎石的沙沙声——是玉器在空中划出的冷光，带着股狐骚味儿。
他眼皮都没抬，手指一勾，把那缕青烟卷进空辣条袋里封好，顺手塞进裤兜。再抬头时，三道银纹黑袍的身影已落在摊前，领头那人托着块白玉盘，盘底刻着九尾缠枝图，正微微发烫。
“李教父。”使者声音像冰面下流水，“吾族听闻您炼出了能定姻缘、通天地的金丹，特来求一枚九转金丹，以续先祖断脉。”
李狗蛋咧嘴一笑：“你们狐族不是最爱搞联姻吗？断脉？我看是怕嫁不出去吧。”
使者眉头不动，玉盘却往上抬了半寸：“若您推辞，便是拒盟。”
空气一下子绷住。
社恐雷劫躲在云里抖得更厉害了，连电火花都不敢冒。早餐摊老板翻煎饼的手顿了一下，油锅滋啦一声，芝麻跳起来两粒，正好落在李狗蛋鞋面上。
他知道这局不好接。
狐族向来阴得很，表面讲礼，背地里下毒比姬冷月还狠。可要真炼什么九转金丹……他兜里连根灵草都没有，只有一包快过期的香菜味辣条，还是昨天小橘啃剩的。
但他不能露怯。
“九转？”他拍拍腰间挂满的包装袋，“我这儿随便拎一包都是十转起步。”
话音未落，他一把抽出最后一包芥末味辣条，捏在手里晃了晃：“看见没？这可是凝聚了三界打工人怨念、夜市摊主烟火气、还有我妈小时候塞进书包的零花钱——你说神不神？”
使者瞳孔微缩：“此物……非药。”
“错！”李狗蛋猛拍炉子，“真正的药，从来不在深山老林，而在人心里！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
他手腕一甩，辣条飞入丹炉。
炉子是破砖头垒的，不锈钢盆当鼎，底下垫着半块烧火用的防滑粉画的引灵阵。辣条刚落进去，包装纸蹭到火苗，“呼”地燃起一道绿焰。
没人说话。
使者盯着炉口，眼神像要把他扒皮抽筋。
李狗蛋也不急，踩上滑板轻轻一蹬，撞向低空那片灰云。
“喂，雷哥。”他仰头喊，“上次直播录像我备份了哦，要不要现在放给全城听听你跳《小苹果》时踩错拍子的声音？”
云朵剧烈一抖。
下一秒，一道闪电劈下来，不偏不倚砸在炉盖上。
但那雷光……怎么听着像《爱情买卖》前奏？
“哟哟哟，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旋律顺着电流震荡扩散，炉身嗡嗡作响，炉盖猛地一跳！
“开炉！”
李狗蛋大喝一声，脚尖挑起滑板横扫炉底，震得砖缝里的辣条渣都飞起来。
轰！
金光冲天而起，一枚橙红透亮的金丹破炉而出，表面油膜流转，竟泛着方便面调料包的光泽。最离谱的是，半片卫龙包装纸死死贴在丹体上，随风飘荡，像面破旗。
使者脸色变了。
他死死盯着金丹表面那圈纹路——细看之下，并非天然生成，而是辣油渗入丹壳后凝成的奇异轨迹，弯弯曲曲，竟与狐族失传的“融味通心诀”暗合。
“这……不可能。”他低声喃喃，“祖典记载，唯有以情入药、以味载道者，方能引动此纹……可他用的竟是凡俗之物？”
李狗蛋一把抄住金丹，故意让包装纸垂下来，在指尖绕了两圈：“不懂了吧？你们炼丹讲究千年灵芝万年雪莲，老子炼的是人心底那口热乎气。你吃辣条的时候想家，我炼丹的时候也想家——这叫共鸣，懂不懂？”
他说完转身，把金丹往早餐摊老板手里一塞：“老哥，来个豪华版。金丹夹心，加蛋加肠，芝麻多撒点。”
老板二话不说，摊饼抹酱，咔嚓两刀切开金丹嵌进去。芝麻落下那一刻，恰好压住丹纹关键节点。
刹那间，金光一闪。
空中浮现出模糊图谱——正是上回焦黑包子底下的阵法雏形，此刻竟与金丹纹路共振，缓缓旋转。
使者退了半步，玉盘边缘裂开一道细纹。
他知道不能再留。
这种力量，既不像正统炼丹术，也不像妖法魔功，反倒像是……从最平凡的生活里硬生生抠出来的道。
“吾族需再议。”他收起玉盘残渣，袖子一挥，三人腾空而去，只留下一句余音，“但此事不会终结。”
风停了。
社恐雷劫悄悄把音乐关掉，缩回高空，云团微微起伏，像是在练呼吸。
李狗蛋没动。
他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辣条碎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刚才那道金光闪起时，他脑子里“叮”了一声——不是系统提示音，更像是某种记忆被撬动的回响。
就像有人在他意识深处，轻轻敲了下碗边。
他蹲下身，从炉灰里扒拉出那半片包装纸，贴在蒸笼侧面。纸角微微颤动，像是吸了热气在呼吸。
“老哥。”他问，“你说他们为啥非要九转金丹？”
老板铲饼的手没停：“你以为他们是为续脉？错了。他们是怕有人比他们更懂‘味道’。”
李狗蛋一愣。
“味道？”
“对。”老板指着煎饼上那圈金黄油痕，“你们修士炼丹讲灵气浓度、讲火候纯度，可真正能治心病的，从来都不是这些。是你饿极了时第一口吃的啥，是你妈喊你回家吃饭的声音，是冬天夜里一口滚烫的辣汤。”
他顿了顿，把最后一张煎饼递过来：“你炼的不是丹，是回忆。”
李狗蛋接过饼，咬了一口。
香。
不是灵药那种冲鼻的霸道香气，而是混着油盐酱醋、街头巷尾烟火气的熟香。
他正想笑，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夜空。
一道长颈鹿模样的影子正慢悠悠划过天际，尾巴高高翘起，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
他眯起眼。
梼杌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绝不是闲逛。
而且……它的尾巴尖，为什么缠着一根红线？
他刚想开口，蒸笼突然“砰”地一震。
那张贴着包装纸的炉壁，竟开始渗出一丝极淡的金色液体，顺着铁皮往下流，滴在地面时发出轻微“嗤”响，像是腐蚀了什么。
李狗蛋蹲下去，用指甲刮了点回来闻。
不是辣条味。
是血。